天蒙蒙漸暗,院子裡熱火朝天,飯菜上桌,三叔拿出陳年老酒,給他倆滿上。
趁三叔又去找酒的嫌隙,徐柏樟問他,“自家釀的酒有點烈,行嗎?”
於清溏把酒盅端過來,“小看我。”
徐柏樟:“適可而止,別勉強。”
“放心吧,沒問題。”於清溏端起酒盅一飲而下,舌尖燒痛,蟄到了喉嚨,比他預期中還要烈。
於清溏沒敢再喝,轉頭見徐柏樟把小半杯灌進肚子裡。喉結在動,耳根也被烈酒刺激得泛紅,但表情很平靜。
“你居然能喝酒?”於清溏挺詫異的。
徐柏樟平時太養生佛系了,就跟出家僧人似的。
徐柏樟給自己滿上,“玉龍村長大的孩子,沒有酒量差的。”
這裡的小孩七八歲就能和老人喝上二兩,五十多度的烈酒,像鬧著玩。
“你喝醉過嗎?”於清溏又試著抿了一口,嗓子燒著了,濃過頭、辣過了勁兒。
徐柏樟把於清溏的酒盅換成酸奶,“很少。”
於清溏嘬了一口,辣刺慢慢緩解,“喝醉了什麽樣?”
“你不會想知道。”
於清溏舔了嘴角,“你越這樣說,我就越想知道。”
徐柏樟和他有三秒對視,從他舌尖移開,又灌完一整杯酒。
“哎哎,老二,你這怎回事,怎不等我都喝這麽多了?”三叔帶了瓶新酒過來。
徐柏樟給三叔滿上,“三嬸釀的酒太好喝,沒忍住。”
三叔瞧到另一邊,“清溏,你怎喝上飲料了?”
徐柏樟舉杯,“三叔,我陪您,他喝不了太多。”
眾人上席,餐桌其樂融融。
一斤白酒下肚,三嬸看不下去了,“差不多啦,可不興再喝了。”
三叔擦了把嘴,“這才哪到哪,俺倆至少三斤。”
“你喝醉了呼呼睡,踹都踹不醒。人家小夫夫剛結婚,那能跟你一樣。”三嬸收走沒開的酒瓶,“你把孩子弄醉了,這不是耽誤事嘛。”
有那麽兩秒,於清溏希望聽不懂。
至於徐柏樟,自顧低頭夾菜,仿佛不是事件當事人。
三叔點頭說了個“對”,烈酒換成茶水,配上花生米,興致不減。
晚飯吃到九點,收拾完殘局,兩個人並肩往家走。三叔家就在他們隔壁,步行不到二十米。
在外面沒注意,家裡燈亮,於清溏才看清,徐柏樟喝酒很“上頭”,臉和脖子都是紅的。
於清溏接水給他,“你醉了麽?”
徐柏樟喝了半杯,捏著玻璃杯,“你看呢?”
於清溏奪過剩余的水,喝光才說:“絲毫沒醉。”
“我先去洗澡。”於清溏抱著睡衣離開。
浴室只有一間,於清溏洗完徐柏樟才去。洗完澡,於清溏坐在床邊擦頭發,水聲就在隔壁。
稀裡嘩啦的,先緩再急,再由急至緩。實際並無規律,卻能感受到牆那面翻湧而來的潮氣。
他和徐柏樟背過、抱過、手牽過,好像聽著水聲,都能感受到他皮膚的質感紋理。
於清溏揉壓眉心,滿打滿算,酒他隻喝了一小盅加一口。可借著水聲,他才意識到自己酒量有多差,此刻的心情有多煩。
心煩意亂的煩。
樓下有敲門聲,是三嬸的聲音,“老二,清溏,你們睡了沒?”
於清溏開門,“沒睡呢,三嬸有事嗎?”
三嬸伸著脖,滴溜溜的眼睛往裡瞧,“老二呢?”
“他在洗澡。”
“噢,正好,趕上了。”三嬸遞來個黑塑料袋抱裹的盒子。翻開三層報紙,三嬸把紙盒塞給他,“怨我,你們走的時候給忘了。”
看著懷裡的這堆,於清溏的後腦杓又麻又疼,好像有隻啄木鳥在上面。
腦袋被啄空了,於清溏說了句喪心病狂的話,“您留著用吧。”
“用啥啊,我和你三叔都多大歲數了。”三嬸使勁往他懷裡塞,“村裡計生辦免費發的,前幾年搞計劃生育,只要成年了,結婚的沒結婚的都有,連祖奶奶枕頭下都塞了三盒。”
祖奶奶是村子裡年齡最大的老人,一百零八歲。
於清溏:“……”
矯枉過正了。
“好好的東西,不用都浪費了。”三嬸按住他拿盒子的手,“別跟嬸子客氣,放心用,嬸子那還有,不夠再給你們拿。”
“小年輕精力旺盛,多用用沒壞處。”
於清溏坐回床邊,陪同他的,還有床頭那一大摞安.全.套。
他懷疑自己是挺閑的,閑到清點了數量。
一共十一盒,每盒十枚。
他們就在這裡住一晚,生產隊的驢也沒這麽“勤快”。
隔壁的水聲還沒停。
何況,他們根本沒開始過。
於清溏腦袋裡又暈又熱,他翻出一片,撕開包裝,拽成了長條狀。
免費產品,沒有華麗包裝,沒有特殊香氣,就是最原始的乳膠氣味,透明外觀,油質感很強。
不是火上澆油的油,是掀翻了油鍋,混著腹腔的烈酒,丟了根火把進去,世界都炸了的油。
於清溏擦乾淨手,把拆掉的安.全.套和揉成團的紙巾一並丟進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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