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考了年級第二?”
於清溏:“很可笑對吧。”
從小到大,於清溏是班長、是學習委員、是優秀班幹部、是三好學生、學生會主席、是永遠的年級第一。
看慣了山頂的風景,哪怕跌落一層,也是致命的打擊。
他不僅要接納老師的詢問和關心,還要飽受同學的議論,持續了整整一個星期,又或者更久。
“他是不是生病了?”
“考試發燒了嗎?”
“塗錯卡了嗎?”
“他居然沒考第一。”
“天才跌落神壇了?”
“簡直不敢相信。”
道理他都明白,一次失利不算什麽,但於清溏深知自己的水平,以他現在的能力,以後也沒辦法維持第一了。
理科對他來說,學到優秀也許不難,但完美像天方夜譚。是那種拚命努力,也追趕不上的絕望。
他開始失眠、焦慮,不想被身邊的人察覺,隻好白天強顏歡笑,努力做完美的自己。等到了夜晚,空虛和渴望無限放大,生理和心理上開始產生不安定因素,他希望被擁抱、被觸碰、被撫摸、被……
於清溏厭惡這樣的自己,學業這麽繁忙,有各種各樣的工作,他為什麽還有閑心渴望這些。
他無法自控,也不想走向歧路,便試圖尋找緩解或者發泄的方式。
“機緣巧合,我接觸到了配音。”
於清溏發現,好聽的聲音能讓他放松,能填補上心理的缺失,“後來我還……”
徐柏樟:“什麽?”
“沒什麽。”那樣的事,於清溏終究無法說出口,何況傾訴對象是自己先生,“總之這種方式很管用。”
徐柏樟:“是什麽原因,讓你對成績如此執著?”
“我不想讓爸媽失望。”
如果不認識二老,徐柏樟可以接受他的說法。但小半年的婚姻,他足夠了解兩位老人,“爸媽應該沒有那嚴厲。”
“當然沒有,是我自己的想法。”於清溏說:“你知道的,爸是物理學專家,媽是化學研究員,但我這兩科學得最爛。”
徐柏樟:“沒人規定孩子要傳承父母的優勢,每個人都是獨立個體,你有自己的發光點。”
“媽為我付出太多,我要做到最好,才能對得起她的放棄。”
於清溏小學那幾年,剛好是父母事業的上升期,他們工作忙,一年到頭無休。好在於清溏懂事,自己上下學、獨立完成作業、去鄰居奶奶家吃飯,不需要他們操一點心。
只有一次,他被同學拉去玩,回來時搭錯了公交車,坐在路邊,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永遠記得媽媽找回他時,抱著他哭得撕心裂,說沒了他該怎麽活下去。
那是於清溏唯一做過的“壞事”,而一周以後,他的壞事又加了一件。
他在垃圾桶發現了媽媽的留學申請書,半個月後,媽媽辭掉了離家遠但優越的工作,應聘到家門口的研究所,做了一名普通實驗員。
雙休,朝九晚五,早上可以送他上學,放學也能接他回家。他每天可以吃到媽媽準備的三餐,家中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條。
這樣的生活於清溏夢寐以求,可為此踩在腳下的,是媽媽的事業和理想。
徐柏樟:“那是媽的決定,你沒必要強加到自己身上。”
事後想起,於清溏也覺得是為難自己,但他當年只有八九歲,比同齡孩子成熟,卻也只是個孩子。何況,媽媽為他放棄事業,也是不爭的事實。
後來,他不再貪玩,更不會亂跑。生活被各種競賽、習題和輔導班填充。
好在他以讀書和學習為樂,除去那次沒考第一,整個學生時代都充實且有意義。
徐柏樟:“爸媽知道你的想法嗎?”
於清溏搖頭,“讓他們失望了,我哪還敢開口。”
“哪裡失望?”
“我考了年級第二以後,我爸媽主動問我要不要轉去學文科。”
徐柏樟:“你本就擅長文科吧?”
否則也不會轉去學文的第二個月,就能考回年級第一名。
“嗯,你知道的,我記憶力很好,那些對我來說非常容易。”
徐柏樟:“你有沒有想過,爸媽是因為你喜歡文科才讓你轉的呢?”
“他們都是理科專業,怎麽會希望兒子學文。”
他那時的想法很簡單,他從未想過超越父母,只是努力向他們看齊。
徐柏樟:“你不是他們,不該揣測他們想法。”
於清溏無法辯駁,“好吧,都過去了,至少沒給他們丟臉。”
徐柏樟:“後來呢,又發生了什麽?”
如果只是成績影響,就算後期無法治愈,也不該像剛才那樣失控。
於清溏說:“福利院牆上的照片,站在中間的瘦小青年你還記得嗎?”
徐柏樟:“你朋友,好像叫……”
“揚洛。”
揚洛和柳思妍一樣,也是於清溏的大學同學,三個人同年級不同專業,在社團相識,很快成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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