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懂我的意思吧?”
說完這話,22歲的顧明衍就簽了跟傅少的婚約,邁入了他的第一段婚姻。
滴——
刺耳的喇叭將人拖回現實擁堵的交通,前方紅燈轉綠,顧家司機一腳油門給勞斯萊斯提速。顧明衍看了眼手機,開船時間到了,看來他今天真的要趕不上。
摁滅鎖屏,顧明衍乾脆閉上眼小憩,關掉這個電子小玩意兒,就關掉了億萬條消息。
曾經最熟悉的名字,今天變成兩個方方正正的黑體字,隔著方寸大的屏幕、看不見的網絡、光速穿梭的電磁波,印在遙遠的新聞裡,終於成為一個叫不出口的陌生人。
*
鏗——
一簇橙黃火苗照亮昏暗的室內,Dupont打火機發出清脆的開蓋響。
“沈少,時間到了。”
管家恭恭敬敬地進來報告。
被他稱為沈少的男人坐在窗邊,高大的身軀微曲著,肩背寬闊,像一座巍峨的山。
大多數人第一眼看到這樣強健的背影,都會刻板地想這個男人大概長著一張硬漢臉。
哢嚓!一根雪茄被剪斷了頭,像大革命裡被斬首的皇后,火苗舔舐著裸露的煙葉,亮起的光如一道真理,忽而無比清晰地映出他那張臉:
高鼻深目,膚如白玉,一張宛如吸血鬼般美麗的臉龐,在繚繞的煙霧中漸漸朦朧。
這樣一張臉似乎不屑與世上絕大多數男人為伍、去剃同樣的短發,他特意留了及肩的長發,保養得似綢緞一樣,發絲在橙黃的火光中根根纖柔分明,碎發之後有一雙漆黑的眼睛,抬起睫毛看人的時候,能把人活活吸進去。
今天的沈少格外沉默,一直沒有等到答覆的管家有些局促,他聞到空氣中彌漫起咖啡、雪松木和焦糖的氣味,摻著濃烈的尼古丁,享譽世界的名貴雪茄Romeo y Julieta開始散發它獨特的魅力。
這一條煙三十萬,是特意從雪茄大國古巴進口的全球限量版,以莎翁悲劇羅密歐與朱麗葉命名,也是英國前首相丘吉爾最愛抽的牌子。
不過管家很清楚,沈少並不抽煙,只是愛點著燒錢,有時還故意要更過分地糟蹋它們。
一端被點燃的雪茄,整根捏起來有些發燙,修長的手指握住一根鐵鑷子,夾起包裹雪茄煙的茄衣,剝皮似的,慢條斯理地剝下來。
沈少面前支著一台手機,他就一邊看視頻,一邊剝,怡然愜意。
失去了外皮的保護,任誰都會變得赤條條,再名貴的雪茄也忍不住抖落出內裡的全部,帶著火星子的煙葉沫簌簌地灑了一桌。
不管見過多少回,管家總覺得這個怪癖隱約有點滲人,他瞄了一眼沈少的屏幕,倒沒有在播放什麽變態視頻,看那視角畫面,就是很普通的行車記錄儀,正拍著前面的一輛車。
只看一眼車型,管家就認出來了,那是一輛勞斯萊斯幻影,價值千萬的世界頂級豪車,彰顯著坐在裡面的人非富即貴。
這輛車走走停停,時不時傳來喇叭聲,似乎交通擁堵。也不知道沈少看這個做什麽,勞斯萊斯在沈家車庫裡多得都成災了,管家也不敢猜,隻敢輕聲提醒:
“沈少……”
海濤在窗外湧動,遠處的浪一層層翻出雪白的花,該開船了。
沈少沒有回話,隻撥動打火機,吐出的火舌朝雪茄破裂的屍堆上一舔,燃一把更大的火。
然後伸手,從抽屜裡拎出一頂半圓形的化學玻璃皿,倒扣下去。
不斷蒸騰的煙氣觸到冰冷的玻璃壁,便凝結成白白的霧,連一點煙沫子也逃不出去。
沈少觀賞著它們,像研究實驗那般認真,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安靜感。
他看著羅密歐與朱麗葉在火中焚燒,碎裂的雪茄葉燃出紅亮的光,發出細微的嗶嗶啵啵聲,仿佛一場酷刑,而植物在尖叫。
等玻璃中的一切都被燒成灰燼,沈鈺才終於開口,聲音清冷,像冬日裡寺廟的磬音:
“等著。”
*
等勞斯萊斯停到碼頭,司機轉頭叫顧總時,他已經遲到了快半小時。
意想之中的海面會很平闊,船早開走了,顧明衍正在心裡盤算他要不租一輛快艇趕上去,結果就看到巨大的豪華郵輪依然矗立在眼前,早就登船的朋友杜宇威站在舷梯上迎接他:
“顧大少爺,您可總算來了!”
顧明衍:“怎麽,還沒開船?”
杜宇威把下巴一抬:“喏,還在那兒唱歌表演領導致辭呢,開船慶典沒開夠。”
話音剛落,就聽嗚地一聲鳴笛,船開了,杜宇威直接樂道:
“這船成精了哈,就專程等你的!怎麽你堵個車都堵得一秒沒浪費。”
“誰讓我運氣好。”顧明衍笑著說。
他嘴上這麽講,心裡倒沒覺得自己幸運,反而是一上這船,右眼皮就突地跳了一下,像是上了賊船。
兩人並肩走著,一路上的人紛紛側目,主要在看顧明衍,他一米八的個子高挑頎長,今天穿了條九分黑西褲,露一截白皙腳腕,從舷梯上一步步走上來的時候,就好似踩在人心尖上。
天晴日朗,涼爽的海風吹過頭髮,顧明衍把墨鏡一摘,露出來的那張臉活像電影男主角。
“Bonjour~”
甜美的法語響起,一位漂亮的混血小姑娘前來問路,顧明衍笑一笑,不好意思地用法語回答她自己剛登船,也不太清楚方向,並有意無意地朝她露出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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