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他知道沈鈺是不達目的不會罷休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是同一類人,只是他習慣把這樣執著的心思用在事業上,並試圖以身作則影響沈鈺,以前就帶他出席上流宴會、進出公司辦公室、希望他能結交到更多人脈和資源,以後有更好的發展,少沉溺於情情愛愛……
結果,這家夥是半點都沒學到!
像一塊有自己思想的石頭,一旦打定主意站在這,就真的會一直淋到昏倒送醫院。
他總不能…真那樣對待沈鈺吧?
窗簾後,小小的屏幕亮起光,一排排通話記錄顯示出來,指尖移動到最新一條號碼,點擊,立刻回撥——
嗡、嗡!
口袋裡的手機還沒焐熱,沈鈺就又接到了電話。
他摁下綠色的接聽鍵,顧明衍的聲音貼在耳邊:
“你到底想幹什麽?”
“沒什麽。”沈鈺坦然道,“沒讓你現在就離,告訴我一個時限吧,我等你。”
顧明衍簡直想撬開電話那頭的人的腦子,看看裡面到底長了什麽東西!
“我給不了。”他直截了當道,“你要這種許諾有意義嗎?到時限了我就是不離,你能拿我怎麽樣?”
“這世上每天都有無數對情侶許下諾言,真能做到的寥寥無幾,沒做到也死不了。”沈鈺平靜地說:
“只是你做不到的時候,就要承擔相應的愧疚和虧欠。”
“可你連這個都不想承擔,十年的感情,你從來不給我承諾。”
顧明衍呵地嗤笑了一聲:“要是有一個男人已經跟別人結婚了,但跟你說只是利益聯姻,隨便開口就讓你先等他個三五年,告訴你等他離婚了一定就回來找你。沈鈺,你現在連這種鬼話都敢信了?”
沈鈺:“你敢說,我就敢信。”
顧明衍惱了,直接嗆他:“我待會讓你等我十年,你他媽也敢等?”
沈鈺:“只要你開口,我就等。你讓我等的越久,要承擔的虧欠就越重,十年以後我們也才32歲,人生還長著呢。”
顧明衍罵了一聲,這個瘋子!
他有時真的佩服沈鈺,他想,他就是再愛一個人,愛慘了、愛死了、死後把骨灰都揚了!也絕對乾不出坐飛機跑到國外來、蹲在已婚前任的家樓下、淋著暴雨打電話逼問人家什麽時候離婚?
沈鈺真敢乾的出來。
他算是被沈鈺搞怕了,顧明衍想,自己怎麽就成長為一個很有責任感的大人呢,他今天要是一個沒心沒肺的渣男,媽的愛等幾年等幾年去吧誰他媽在乎!
他沒有說話,但電話那頭的人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
“你要真是那樣的人,我早在看清你之後就徹底放棄了,不會被折磨這麽久。”
沈鈺從來不用想象力去喜歡一個人,十二歲離開村子考進市裡最好的學校,費盡所有的真心與手段去接近顧明衍,無時無刻都在觀察他。
如果這個人除了家世帶來的光環,本身根本沒有任何光芒,不值得自己費半點心思,早在那三年裡他就放棄了,十五歲時根本不會去跟顧明衍開始,更不可能走到今天。
幸好,少年時的他從來沒有失望過,以後也不想後悔。
如果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任何一個至親之人,又遇不到任何一個值得他像今天這樣全身心去愛的人來“折磨”他,很難說那會是一種什麽樣的人生。
“快要十一年了吧?”
沈鈺輕聲問著,聲音在雨中回響:
“明年就是我喜歡你的第十一年了,給我一個承諾吧。”
“顧明衍,你什麽時候離婚?”
*
沉默、久久的沉默,一秒鍾像一個世紀,
大雨如注,狂風吹卷殘秋紅葉,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像砸在琴鍵上,在演奏激烈的交響曲。
沈鈺巋然不動地握著手機,耐心等著,最後等到聽筒裡傳來一聲歎氣——
顧明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真的服了。
張口本想說個三年,先往最寬裕的時間說,萬一中間出了什麽狀況他好及時調整,這樣也不算失約,但轉念一想,這婚約竟然還要持續三年?
他不可能還需要三年才能處理完這些破事,他沒那麽廢物。
於是話到喉嚨口,三年變兩年,舌尖一卷要脫口而出的時候,顧明衍不知道自己的頭腦是發了什麽瘋,開口,說出一個年份:
“一年。”
顧明衍看了下手機日期,記錄到日程裡:
“一年後的今天,我離婚,滿意了吧?”
沈鈺停頓了一下,他沒想到顧明衍只需要這麽一點時間,就能把那麽多財產問題處理好?
分手時他沒提家裡的事,沈鈺知道他的性格不願意去說真正的難處,也不逼他坦白,但看看顧家集團的股價變動、顧爺爺的去世,爺爺那位私生子顧澤麟的傳聞,再加上顧明衍的突然結婚……
再猜不出大致的情況,那智商可能有點毛病。
顧明衍還這麽年輕,多少會缺乏經驗,就算再厲害,傅家也並不是吃素的。
沈鈺抬起頭,望向窗戶後的人,窗簾已經被拉開了,溫暖的燈光照亮那道身影,他把聲音放得溫柔,對電話裡的人說:
“可以再久點,我等一等沒關系的。”
“你別太辛苦了。”
顧明衍:“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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