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拐的人走得並不快,所以哪怕池一鳴的步伐因出神而變得很慢,也一樣跟得上對方。
乘坐室內直梯到達了三樓,池一鳴抬頭看眼才發現直梯是上行的。他原以為聞翼是要去換一身衣服,自己甚至已經轉向臥室的方向了,此時,卻聽聞翼說了一句:“這邊。”
聞翼指的方向與臥室遙遙相對,是佔據了三樓一半面積的神秘房間。
池一鳴沒想到聞翼帶他來的地方竟然會是‘黑屋’。
那沉重的鐵門上的機器驗證了聞翼的指紋以及大門密碼,最後鎖扣才哢得一聲轉動了下。
池一鳴搶在聞翼拉門前主動過去,拉開了那扇看起來就十分沉重的鐵門。
此時門雖然拉開,但屋內沒有一絲光亮,甚至沒有一絲自然光透進來。池一鳴已經隱約明白這間屋子為什麽叫黑屋了,大概率這裡面是完全封死的,可能一扇窗戶都沒有。
他已經有很不好的預感了。
聞翼現在池一鳴身後,伸手進去在牆邊摸了下。
刹那間,刺眼的白光晃了池一鳴的眼。
在短暫幾秒適應之後,池一鳴提步先走了進去,聞翼在他後面進來的,還順手帶上了那扇沉重的金屬門。
明明是佔據了三樓一半的空間,可黑屋給池一鳴的感覺只有逼仄與窒息。並不是現實意義上的喘不過氣,而是心理層面上的壓抑。
從地面到牆面再到天花板,都是清一色的黑,甚至頭頂每隔半米設置的通風口也都塗成了相同的漆色。
偌大的空間內沒有一絲溫情的氣息,有的只是陳列著物品的鐵架子,以及一眼仿佛望不到盡頭的‘黑’。沒有窗戶、更沒有陽光,只剩下頭頂刺眼的白熾燈在提供光亮。壓抑程度與之前臥室相連的那間小隔間不相上下。
“黑屋…究竟是什麽地方?你在這兒住過?”
這樣的房間,池一鳴不懂房子的主人設置它的用意,他也清楚這間房子是聞翼從聞鼎天手裡繼承來的。
聞翼搖了搖頭,並沒有多解釋,而是抬手指了指正對面的牆。
池一鳴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才注意到了那些照片。似乎是看到了什麽,他大步衝過去,托起下面一排的幾張照片仔細看。
照片是舊照片,照片上的人也都是當初年輕的模樣,其中就包括了他的養父池鵬。
和後來收養他們時不修邊幅的頹廢形象截然不同,照片裡的池鵬意氣風發,出現在每張照片裡的他都是笑著的,那笑容也很感染人。
池一鳴也注意到了中間那張十三人的合照,年輕時的聞翼也赫然在列,就站在最中間的位置,被笑容燦爛的池鵬攬著。
拍照的時候,池鵬敞開的領口恰好露出了一枚被黑繩串著的黃銅吊墜,只不過那時吊墜還是扁平的片狀,上面隱約刻了什麽圖案,只不過照片上太小了看不清楚。池一鳴將藏在衣服裡的吊墜拽出來握在掌心,隨即轉身面對聞翼。
“聞翼,我想拿走這張照片。”
聞翼點頭同意,池一鳴便轉身將那張照片解下來,輕輕擦拭掉表面的灰塵,然後珍而重之將照片放進來外套的口袋裡。
“那現在…你能告訴我帶我來這裡的用意了麽?”
聞翼卻搖了搖頭道:“沒有你想得那麽複雜,我只是覺得我們之間不該有秘密。這間屋子裡放的都是聞鼎天的‘戰利品’,其實最開始前代家主建的時候還不是這樣,是後來被聞鼎天改成了這幅鬼模樣的。同時,這裡也承載了我的過去。”
聞翼的舉動相當於坦白自己的一切。
池一鳴沒有順著他的話說,而是將心裡話全都挑明。
“聞翼,我問你。如果不是陳北私下通知我,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坦白,就準備安排好一切後,自以為是赴死?”
“是。”
在聞翼給了肯定的答覆之後,池一鳴沉默了一會兒。他盯著男人的眼睛,內心在思考對方種種安排的真正用意。
今天他的出現對聞翼來說是個意外,而聞翼將黑屋埋藏的一切展露在他面前,同樣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還能相信你麽?”
“為什麽這麽問?”
池一鳴深呼吸了一口氣後道:“生與死這樣大決定,你在一天內…甚至可以說是在半個小時內就改變了想法。你這種走一步看三步的人,會那麽草率?當然,如果是我對你的了解還不夠深,那我承認。”
聞翼有些無奈地笑了。
下一秒,他丟開了支撐的拐杖,張開雙臂倒向池一鳴。
如果池一鳴狠心一點,那麽他必然會直接臉朝下摔個結實,聞翼賭的就是池一鳴會不會心軟。
一雙有力的臂膀接住了他,甚至是在他人剛前傾的時候就已經扶住了他,聞翼順勢摟住對方。
“你混蛋。”聽到耳邊男人的輕笑,池一鳴真想把這個耍賴的男人丟出去,但身體還是本能做出來保護的動作。
“這叫薑還是老的辣。”聞翼的手還算規矩,只是環在了池一鳴背後,不過此刻卻笑得像個偷腥的狐狸,哪裡有剛剛被質問時低姿態的模樣,“你跟著我學得越來越會拿捏人了,我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你這話的意思是希望我一直像以前那樣笨,整天被你拿捏算計?”
“不是。”
聞翼突然壓低聲否認,他輕歎了口氣解釋道,“算計人很累,而且到最後會發現,除了利益相同的合作夥伴,根本留不下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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