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高照,燦爛的陽光普照大地，曬得操場上一群站軍姿的學生汗水浸濕了迷彩服。

沈朝暮所在的班級站了半個小時軍姿才迎來短暫的幾分鍾休息，一群男生三三兩兩的席地而坐。

坐在沈朝暮旁邊的是他的室友林原，人開朗又陽光,就這麼幾天就和大部分人都混熟了：「聽說今年夏天是有史以來最熱的一年。」

旁邊人搭話：「新聞上發了嗎？」

室友神秘莫測的搖頭：「是我自己體感。」

「……」

周圍人一陣無語,沈朝暮在旁邊忍不住笑了聲,室友林原看著他,突然伸手拍了拍沈朝暮的肩膀：「你知道嗎，你的係草位置岌岌可危了。」

沈朝暮在這屆新生裡很出挑，才入校就收獲了很多矚目的目光,模樣清冷又漂亮,軍姿也站的端正。

同樣在太陽底下曬，大家的汗水一直往下流，他看著還乾乾淨淨,像是盛夏的一抹風，看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藝術係好看的人很多，好看到沈朝暮這樣的就鳳毛麟角了。

坐在他們斜對麵的一個男生看看沈朝暮。

他長得比較清冷，看上去不好說話，混熟了才發現脾氣挺好的，男生堅決擁護沈朝暮係草的位置：「吹牛,放眼整個藝術係,還有比沈朝暮長得更好的？」

林原說：「也不是更好吧,就是不同的風格。那是個酷哥，我有人脈，據說長得特別帥。」

「也是咱們藝術係的？」有人哀嚎：「怎麼輪到我們帥得就這麼多，還讓不讓人活。」

沈朝暮聽著他們的討論也沒放在心上，他喜歡欣賞美的事物,但對別人長什麼樣其實是不感興趣的。

傍晚不出意料又要軍訓到很晚，下午休息的時候負責訓練他們的教官卻說晚上要和其他幾個班搞個聯誼。

這話一出，瞬間讓一群盼著軍訓趕緊結束去吃飯的學生精神起來，整個班級都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

「真的假的，跟哪幾個班聯誼？」

「聯誼晚上可以不用軍訓了嗎？」

教官的話點燃了大家的熱情，一個個七嘴八舌的詢問。

光聽聯誼這兩個字就能讓這群剛升上大學的新生沸騰起來，逃過了不許談戀愛要奮力拚搏的三年，到了不用再擔心早戀的大學，那些朦朧的感情乍然能攤開到陽光下，不適應中又隱含躁動。

沈朝暮和幾個室友坐在一起，他們寢室是四人寢，除了沈朝暮和林原，還有兩個男生，聽到教官的話就在討論是哪個係的和他們聯誼。

聊著聊著，話題就轉到談戀愛上麵。

另外兩個室友都點頭說談過，林原眼巴巴的視線落到沈朝暮身上，個四人寢室裡不會隻有他一個人母胎單身吧？

沈朝暮也搖頭，說沒有。

林原頓時好受了很多，追問道：「沒有喜歡的？還是學校管的很嚴嗎？」

沈朝暮讀的高中學校雖然禁止早戀

，但也有人偷偷談，隻是讀書時大部分心思是放在學習上的，想了想：「沒遇到喜歡的吧。」

林原八卦道：「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我看看我強大的人脈能不能給你找個對象，幫助你早日脫單。」

旁邊的室友給林原加油，笑稱沈朝暮脫單了，他們的行情就上來了。

沈朝暮被幾個人盯著，認真按照他們的話想了想，半響，他說：「我也不知道喜歡什麼樣的……但是我希望是能第一眼就心動，心髒都像被擊中的感覺。」

沈朝暮喜歡好看的風景，也很擅長觀察生活中美的地方，對於自己的初戀，他是有點難以啟齒的幻想的。

不想將就，也不想草草遇到一個各方麵都不錯的人就談了。

他希望自己的第一段戀愛，是不管過了多少年，再回憶起那段記憶都不會褪色的。

希望見到的第一眼就是直擊靈魂的。

隻有那樣才不會覺得遺憾。

沈朝暮不好意思將自己的心思說出來：「是不是有點挑剔了？」

林原搖頭：「你長成這樣，挑剔點不是應該的嗎？誰不向往一見鍾情啊，就是非常非常難遇到罷了。」

白天驕陽似火，到了夜間時不時就吹來一陣微風，稍微吹散了盛夏的暑氣。

傍晚，沈朝暮班上的人圍坐在一起，沒過多久，就看到幾個教官帶著身後的隊伍走了過來，一群人連忙站起來，圍成了一個更大的圈子。

沈朝暮他們是藝術係，過來聯誼的三個班級裡有兩個班是其他係的，還有一個也是藝術係的。

他看到教官站在中間，說藝術係的人多，讓他們出來打個樣，活躍一下氣氛。

幾個班級圍成的圈很大，沈朝暮坐在後排，再加上天色暗了下來，統一的軍綠色迷彩服，讓他不太看得清相隔太遠的人。

隻聽見有個教官似乎叫了一個男生的名字，笑罵了一句「你不是說你要表演節目嗎，還不趕緊出來打個樣」，沒多久就有一個男生從隊伍裡走出來。

一群圍坐著的迷彩服裡，突然走出來一個人，堪稱是萬眾矚目。

頭頂是散發著朦朧光亮的月亮，微風拂過，吹散了空氣中的暑氣。

男生從教官身邊走過，隔著前方的烏泱泱的人頭，沈朝暮輕易就捕捉到對方的身影。

他看到一點輪廓優越的側臉。

就在男生走到中間，整個人麵對著這方的時候，沈朝暮微微一怔，恍惚間有種兩人對視了的錯覺。

但就那麼短短一秒鍾，可能視線都沒有對上焦，沈朝暮看清了那個男生的臉。

紛雜的人群，男生拿著話筒說了句什麼。

周圍立馬響起鼓掌聲、歡呼聲，還有人群裡傳來的起哄聲音。

但這些聲音都像潮水般迅速褪去，就在那短短一秒鍾。

沈朝暮的心髒好像被微風輕輕吹拂了一下。

又像平靜的水麵忽然盪漾起波瀾。

他很

難控製自己不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對方身上，手臂突然被人用力握住。

這時候才像是如夢初醒。

沈朝暮帶著一絲茫然的轉頭，聽到旁邊的林原說：「看，這就是我說特別帥的那個，是不是，這下知道我沒有吹牛了吧。」

坐在林原旁邊的室友：「是是是，你沒吹牛。」

男生拿著話筒唱了一首很經典的歌，朦朧夜色給他渡了一層柔和的光，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虛幻的遙不可及的感覺，像是在發光。

沈朝暮眼瞳裡一瞬間隻倒映出了對方的身影。

前排的同學竊竊私語，說他不止人長得好，歌更唱得好。

「這都趕得上專業的了吧？他學什麼的啊。」

「好像是流行音樂，那挺合理的，反正這哥們未來大學三年的擇偶權是不用愁了。」

有人笑著捶了一下說話的人：「怎麼是三年，還有一年呢？給我們留的餘地嗎。」

「畢業季誰還忙著談戀愛啊……靠，他看我們這邊了，想揮起手給他應援怎麼辦？」

那個男生隻在開場時唱了一首歌，隨後就下場了。

沈朝暮看著他的身影在某個隊伍坐下，身上穿的軍綠色迷彩服，輕易就和周圍人融為一體。

其他的目光都在新上場的女生身上，沈朝暮的視線穿過前麵無關緊要的人直直落在對方身上。

卻又在對方即將看過來的瞬間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看著前麵唱歌的人。

過了一會兒l，沈朝暮問旁邊的林原：「剛剛那個男生，你知道叫什麼名字嗎？」

林原注意力全在新上場的女生身上，被叫了幾聲才回過神：「……剛剛上場的那個。好像叫……盛辭，對，就是這個名字，朝朝你有壓力了？放心，係草我絕對投你一票。」

沈朝暮沒聽進去林原後麵又說了什麼，但當天晚上他回去就做了一個朦朧的夢。

夢裡是什麼情景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那張模糊的麵容，還有第二天早上起來時心髒怦怦亂跳的感覺。

那天之後，沈朝暮在軍訓的時候就不自覺地觀察周圍的幾個班級。

他知道對方就在和他們快橫跨了半個操場的斜對麵。

兩個班的教官關係不錯，好幾次他們都在差不多的時間解散，兩個教官到一旁聊天，剩下的人自由活動。

沈朝暮和室友坐在樹蔭下，視線好像毫無焦距，實則一直在不經意地往對方的班級那裡瞥。

「朝朝，你不高興嗎？」

林原被室友慫恿著問出這句話。

沈朝暮回神，看見麵前的三個室友都一臉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才認識不到一個星期，他們雖然相處的挺好，但偶爾沈朝暮繃著臉，還是琢磨不透他的情緒。

沈朝暮搖頭：「沒有。」

看著室友鬆了口氣的樣子，沈朝暮笑了一下：「我就是在發呆。」

他緊張的時候就喜歡繃著臉，笑起來渾身的清冷消散，眉眼彎彎的

樣子，特別驚艷。

室友們放心了，沈朝暮問他們剛才在聊什麼，試圖加入話題，忽然轉頭朝斜對麵看了一眼，有點疑惑地歪頭。

好像有人在看他？

軍訓為期一個星期，第四天下午尤其熱，熱到教官都將他們站軍姿的地方挪到了樹蔭下，連休息時間都延長了。

沈朝暮跟著幾個室友去學校的超市買水，路上聽室友念叨能在學校開超市，鐵定是哪個校領導的親戚。

到了超市，室友們都挑選了礦泉水，沈朝暮在一排排的貨架上拿了一瓶西柚汁，去結賬的時候，冷不丁地看到有兩個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前麵的人推開超市門，一進來就感受到撲麵而來的冷氣：「還是這兒l舒服。」

沈朝暮的目光落在他身後，他身後的人麵容冷淡，足足高了前麵人大半個腦袋，那張臉看著又酷又帥，穿著同樣的迷彩服效果卻異常顯著。

盛辭進來後視線就隨意地在超市裡打量了一圈，看到了正往收銀台走的幾人，他的視線似乎在某個方向停留了一瞬。

林原小幅度的去拽沈朝暮的袖子：「是咱們藝術係的另外半邊門麵。」

沈朝暮心髒怦怦跳，一隻手握緊了手裡的水，輕輕「嗯」了一聲，懷疑林原再說大聲一點對方就聽到了。

他腳步都放慢了一些，想多停留一會兒l，感覺店裡的冷空氣像是不流通一樣，擁擠著讓空氣都開始升溫。

沈朝暮指尖發燙，裝作若無其事的從對方身邊走過。

有一瞬間他感覺迷彩服似乎擦過對方的衣服，擦肩而過時的距離近到他嗅到對方身上傳來的香味。

他表麵鎮定著，實際上那短短一瞬間的接觸就在他腦海裡炸開了一束束的煙花。

短短的一秒鍾像被放慢了無數倍。

直到付了錢走出超市，走出了一段路，林原突然扭頭看著他：「朝朝，你心情很好？」

沈朝暮茫然地「嗯？」了一聲，林原指著他彎起來的唇角。

他們走在大樹下麵，耀眼的陽光從樹葉間歇間灑下來，被切割成不規則的形狀，沈朝暮臉上有斑駁的陰影，抬手扌莫了一下自己的唇。

就隻是跟喜歡的人擦肩而過而已。

他沒有克製，眉眼彎彎，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對，是挺開心的。」

……

超市裡，同伴看著盛辭徑直朝著放水的貨架走去，奇怪道：「你來買水啊？教官不是給我們買了兩箱水放在旁邊嗎？」

盛辭充耳不聞，在一排各種各樣的飲料裡拿了一瓶西柚汁，隨口敷衍了一句「忘了」。

同伴看他拿了西柚汁，勸道：「這個飲料有點酸，換個其他的吧。」

「酸嗎？」盛辭拿著西柚汁，低頭看了一眼上麵的包裝。

同伴點頭。

他麵前的男生看著清清爽爽，站了半天軍姿也沒有多少汗水，那張臉上沒什麼表情，嗓音都帶著股漫不經心，慢悠悠的丟下一句：

「我覺得挺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