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有人問:你是不是和那個學生會主席很熟啊。
我笑,手裡的煙跟著抖了幾下,我問他:你為什麽這麽覺得?
這個時候阿天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老胡出來打圓場,說:這不是我們哥永遠不好好穿校服嗎?
那人了然地一揚下巴:是這樣。
他們馬上要去訓練了,於是都走了,老胡和我還在。
老胡很認真地問我:你倆現在到底到什麽程度了?
我蹲在地上,手臂搭著膝蓋,說:不知道。
程度是按照什麽來劃分的?
比如普通同學、普通朋友、好朋友,再到戀人嗎?
那我們可能是普通同學之前的那個程度:互相認識。
沒有哪兩個只是互相認識的人會接吻,我在心裡說。
但是其他任何一種對關系的描述,好像又都不適合我和他。
這個問題我認真想了,但是回答不了。
老胡反而搖搖頭,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恭喜你兄弟,你成功進入了談戀愛的第一個階段。
我問第一個階段是什麽。
他說是曖昧。
曖昧。
兩個字都是日字旁,是不是說明,這個階段的兩個人就像被光線籠罩一樣暖。
或者說,兩個人在一起,空氣都是熱的。
或者說,兩個人之間,性的部分很大。
我聽完,說:那還挺有意思的。
我的煙還有一半,我說老胡要不你先回去吧。
他伸了個懶腰走了。
老胡走了沒多久,我看到他來了。
我腿蹲得有點麻,撐著牆站起來,但手指上的煙還夾著。
我問他:抽煙怎麽算?
他走過來:什麽怎麽算?
我抬了抬手指,他抓著我手腕,頭低下來,就著我指間的煙抽了一口。
吐煙霧的時候他眯了下眼睛,問我:你說怎麽算?
我說算不了,手抬起來把煙拿遠了,摁著他後頸親他。
我忽然明白他想告訴我什麽。
他想說我們是一樣的人。
或者,有些相似的人。
23
只有高中生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思維簡單,感情真誠又熱烈。
我是指,他想要證明我們相似這件事情。
他比我想象中會親,他握著我的腰把我壓在牆上,抵著我的臉頰親吻。
很凶,咬得我疼。
要不是我喜歡這個人。
真他媽想給他一腳。
24
我說我不清楚我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是因為從他抓到我抽煙那天開始,我們經常接吻。
和絕大多數的校園情侶一樣,我們翻遍整個學校,去找沒有監控的地方。
而我們之間的默契,是每天晚自習下課之後,我會一個人路過他們班教室。
他跟著我走出來,不遠不近的距離。
我們說話很少,但是親吻很多,也很深。
聽到他的喘息就在我耳邊的時候,我會覺得我們是一對普通情侶。
分開之後各自走各自的路,我又覺得我還是那個不被老師喜歡的壞學生,他還是高高在上的學生會主席。
我們沒有討論過我們的關系,因為沒有人提起。
但老胡似乎誤會了,他以為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所以開始拿他來開玩笑。
不過笑話只有我和老胡能聽懂,所以其實沒什麽所謂。
25
沒有一種公式能夠計算一個學生感受到的時間。
試卷一疊一疊翻過,一學期又走了。
我們正式升入高三,成為萬千勵志故事中,被編寫的一員。
暑假很短,算來算去也只有十二天,比兩個星期還要少兩天。
作業卻能裝滿一個書包,又比兩個星期的作業多兩天。
放假之前照例要開一次家長會,我媽媽來了。
在這裡要和大家介紹一下我的家庭背景,坦白地說,我們家算是那個時候很有錢的家庭。
我的父母都在國外工作,高中之前我跟著外公外婆長大。
之後他們回國,守著我高考,外公外婆出國了,被請的保姆照顧著。
我媽很開明,說實話她對我幾乎是沒有要求,唯一的底線是不能違法犯罪。
所以家長會她聽得也很隨意,結束之後大家都圍上去問老師,就她拉著我說要走了。
我倆不愧是母子。
我只能這麽說。
我是想去和他說一聲開學見的,因為這兩個星期,我們估計是見不到了。
下樓之後我讓媽媽等一下,我跑到他們班教室門口去找人。
他們也開完了家長會,教室裡站著好幾個老師,身邊都圍了很多家長。
我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他。
他的手臂被他媽媽挽著,他們在英語老師面前排隊。
我不能走上去和他說這句話,因為我不是一班的學生。
我站在門口看了他大約五分鍾,他回了下頭,當時可能是在找別的東西,但看見了我。
我們隔著很多人對視。
直到他的媽媽也看過來,我轉身走了。
阿姨應該沒有看見我。
我們沒有說聲再見,對我來說不算很遺憾。
26
很多年以後,我們很認真地在一起,他才和我說,他要求我如果要走,必須好好說再見,就連出門上班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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