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進廚房開了水，我在外邊兒給我媽打電話，之前說好的，等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我會和她介紹他。

　　92

　　我知道我媽這時候肯定有空，打過去果然她剛剛睡完午覺。

　　應該還有點迷糊，正好讓她清醒一下。

　　我說媽，我那朋友沒事兒了。

　　我媽知道我這段時間焦頭爛額，除了打錢她沒問過我別的。我當初說要五萬她其實給了我十萬，多的錢我都存著，一分沒用。

　　她還愣了下，說好了就行，別的都沒問題。

　　我說那個錢就是你兒子欠你的，以後肯定還。

　　我媽有點生氣地問我：你跟你媽拿錢還說要還的事兒嗎？

　　我過了幾秒才說話：這畢竟不是花在我身上的。

　　我媽又別別扭扭地說：那花在我未來兒媳婦身上，我也不要她還。

　　這次我是真的沒馬上說出來。

　　我之前做了很多心裡建設，我也知道我爸我媽讀過很多書，又經常在國外做生意，他們看這些可能見怪不怪。但是看別人是一回事，放在自己兒子身上又是一回事，這兩者存在本質性的差別。

　　我說不準他們會是什麽態度，因為這個，我拿著他們的錢去救他，心裡非常沒底，也格外內疚。

　　我說，媽，我今天就是要告訴你一個事兒。

　　我媽啊了聲，那聲都是顫抖的，她還以為我聽不出來吧。

　　從前我和他甚至鬧了場特別假的分手，讓雙方都難過那麽久，就是為了不讓他和家裡出櫃，現在我反倒成了先和家裡說的那個人。

　　我說我高中就談戀愛了，你們都知道。

　　我媽嗯了一聲。

　　我說我們一起在北京讀書，現在我工作了，他還在讀研究生，不過也快畢業了。

　　我媽說這樣挺好的。

　　我又說，我覺得照現在這個情況，我倆可能得在一起很久。

　　我媽說，是。

　　我吸了口氣，我問她你記不記得當年你問過我，我們那一屆的狀元是個男生。

　　我媽想了想，說她還記得。

　　我說，他就是我對象，我們在一起快七年了。

　　93

　　我媽當時就把我電話掛了，我還懵了會兒。

　　印象裡我媽是那種雷厲風行，有什麽問題就解決什麽問題，很少逃避的人。

　　但這結果也不算特別意外。我站起來進了廚房，他在洗碗，我在旁邊切水果。

　　切著切著他洗完了，手還濕著就來拿切好的塞自己嘴裡，還不忘了給我弄一塊好讓我別生他氣。

　　現在我氣不起來了，我都跟我媽說過了，以後我要是再總生他氣，好像我愛他這回事就說不過去。

　　我看著他那張臉，特別沉地歎了口氣，反而把他嚇著了。

　　他說不是吧，我就吃了塊水果，要不我還給你？

　　說著說著就貼上來親我，根本不是道歉的態度。

　　我特別重地拍了下他後腰。

　　我真是寵你，你不知道而已。

　　94

　　我媽那天之後就一直晾著我沒跟我聯系，後來到某一次過什麽節日的時候，她才給我打了個電話。

　　我接我媽電話都緊張，我生怕她老人家氣出個什麽好歹來，因為我發現我好像也只能讓她先這麽氣著。

　　我媽剛開始沒跟我聊他，就說了點別的，問我最近過得好不好。

　　我說還挺好的，沒說特別窮。

　　話題繞了半天還是回到他這兒，我媽說她告訴我爸了，我嗯了聲，她說他們接受了，那筆錢就當是救我兒媳婦的，我們都不介意。

　　我當時沒說出話來，我媽就又說：你小的時候我和你爸其實還沒過夠我們自己的二人世界，而且工作也忙，沒怎麽管過你。小時候你也不省心你自己知道，沒想到長大了還能變個樣子。

　　北京什麽樣我和你爸知道，我們對你已經夠滿意了，你的人生我們不會插手指點，就是需要幫忙的時候還是要跟你爸媽開口，我們可不想看到兒子在街頭流浪。

　　我笑了，說不會的，怎麽可能。

　　我媽又說，我們也去了解了下那個孩子，人家挺優秀的吧？

　　我說是，那可太優秀了。

　　她說那就行吧，我不懂你們年輕人的事兒，就是少吵點架。

　　我說，我們會好好的。

　　那是在我媽面前我給他的承諾，他一直不知道。

　　但後來很多年，我都一直一直想著那時候我在我媽面前應下來的這句話。

　　它就長在我心裡，它是我面對我父母最勇敢的一次。

　　人一輩子能這麽勇敢的時候不多，所以我常常和自己說，你要記住這份勇氣，以後要對得起這份勇氣。

　　我告訴他我跟家裡說了我們的事，他看著我起碼幾分鍾沒動靜。

　　我笑他是不是傻了，單腳跪上沙發掐他的臉。

　　他捂著我的手眨兩下眼睛就開始哭。

　　我們都是愛哭的人，我抱著他腦袋說有什麽好哭的，他說我這輩子跟你在一起就是最幸運的一件事。

　　我說你這輩子還長，他說我不管，反正我會一直愛你。

　　現在想想，我們那時都很勇敢。願意相信愛這個字，本來就是一件難得的事。

　　第25章95-98

　　95

　　他研究生快畢業的那一年，我也在那家公司待不下去了。

　　每個月工資是穩定，這部分錢能夠我們兩個人一個月的生活費，再加上我平常賺的，讓他念書完全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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