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他覺得一米八九的顧嘉北被喚作顧寶寶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了。
顧嘉北不理紀遊,紀遊就賤兮兮地湊到雲賀眼前,問雲賀對顧嘉北還有什麽愛稱,說出來讓他樂一樂。
“你是不是閑得慌?”雲賀問。
“廢話,不閑我也不能跑這地方來啊。”紀遊說。
雲賀在土炕上翻了個身,捂住了耳朵:“關燈!睡覺!”
大概是白天發生的事情讓雲賀很不舒服,臨睡前他的腦海裡都是劉老二兒子的那雙眼睛,漆黑的眼珠和顧嘉北的很像。
當晚雲賀做了個夢,夢裡小男孩哭著說:“救救媽媽……救救媽媽……”
然後又夢到顧嘉北那雙漆黑的眼眸裡滿是痛楚,他站在瓢潑大雨裡說道:“雲賀,我沒辦法原諒你,因為你把我的心我的肺都挖出來了。太疼了,疼到我沒辦法原諒你,你懂嗎?”
夢裡小男孩透露出無助恐懼的眼睛和顧嘉北滿是痛楚的黑色眼眸重合了,雲賀覺得心口沉悶喘不過氣來,在深深的壓抑中驚喘著醒了過來。
昏暗的視線裡,顧嘉北沉睡在一旁,另一旁是睡相誇張的紀遊。
雲賀抬手擦去腦門上的冷汗,心口還是絞著勁的抽疼,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是忘不掉那個小男孩,也許是他和顧嘉北的眼睛太像了,像到他看到那雙眼睛裡出現受傷的情緒就會忍不住心疼。
後半夜雲賀輾轉反側,不知過了多久才重新昏昏入睡。
第二天雲賀醒來的時候,眼底一片烏青。
“沒睡好?”顧嘉北吃早飯的時候問雲賀。
“嗯,夢到那個小男孩了。”
雲賀沒有說還夢到顧嘉北了。
“不要想了,你一會還要給學生上課,調整一下情緒。”
雲賀朝顧嘉北齜牙咧嘴地笑了一下:“這樣成嗎?”
“真醜。”顧嘉北輕捏了一下雲賀的後脖頸板著臉道,只是桃花眼底盈著一絲笑意。
“咳咳咳!”飯桌對面的紀遊朝兩人白了一眼:“大清早吃著飯幹什麽呢。”
“不愛看還非得跟這湊一桌兒。”雲賀說。
“嘿,我發現你這人小嘴一點都不吃虧,真不愧是乾老師的,這嘴成天叭叭的。”紀遊說。
“那你就是金牌講師,論嘴上功夫我不如你。”雲賀反諷道。
“哈哈,你別說,要說起這嘴上功夫,嘿嘿……”紀遊眉毛一挑,咧嘴壞笑:“跟我接過吻的人,都說我吻技好,唉,可惜了,顧寶寶是沒機會試了,不過要是顧寶寶你哪天膩歪了——”
顧嘉北和雲賀同時端起餐盤離開了。
“喂!靠!我話都沒說完呢!懂不懂尊重人啊!就這樣還當老師啊!素質呢!”紀遊在餐桌前揮舞著筷子大喊道。
不得不說被紀遊這麽插科打諢了一下,雲賀的心情是好了很多,上課的時候基本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雲賀看著講台下一張張認真樸素的臉龐,腦海還是偶爾會浮現出劉老二的那個小兒子的臉龐。
下午閑來無事,雲賀非逼著顧嘉北跟他去操場上打籃球。
“水平提高了不少,”顧嘉北去搶著雲賀手裡的籃球,損道:“至少籃球拿的比以前穩當多了,不手滑了。”
“你閉嘴!我這些年的籃球可不是白練的。”雲賀一個漂亮的轉身,躲開了顧嘉北的截斷。
“但跟我比,你還差得遠。”顧嘉北輕松地追回雲賀,順便搶走了籃球,然後在三分線上輕松一躍,球妥妥地轉進籃筐裡。
“好球,好球!”一旁觀戰的老魏鼓掌道。
“不打了,沒勁。”雲賀瞅了顧嘉北一眼:“都不知道給人留點面子。”
顧嘉北朝老魏擺了擺手:“給雲老師點面子,別鼓掌了。”
“哎!好嘞!”老魏笑嘻嘻地收了巴掌:“那我就走了,下午還得去那些不讓娃娃上學的家裡走動走動,得讓他們同意放娃來學校讀書才行。”
“那我們一起去吧,反正在這也是閑著。”雲賀抬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
“那當然好啊!”老魏痛快答應道。
於是顧嘉北和雲賀回宿舍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又一次坐上了老魏的麵包車。
進了村,他們去了幾戶人家說明學校的情況,告訴家裡大人上學不花錢,又說了許多讓孩子多讀書的好處,最後有幾家終於松口讓孩子先去讀兩天試試,不合適的話再讓孩子回家乾活。
在經過一家門口時,老魏搖了搖頭說:“走吧,這家就不用進去了。”
“這家怎麽了?”雲賀停下了腳步看了下破敗的木門。
“這是劉老二家,他肯定不會讓他兒子上學的,而且你們昨天剛乾過仗,這個時候看見你倆肯定得生事端。”老魏歎口氣:“走吧,趕緊走吧。”
可是雲賀站在原地不動。
“想讓那孩子上學?”顧嘉北看懂了雲賀的心思。
“是……”雲賀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對那孩子不放心。”
“那就進去吧。”顧嘉北說。
雲賀的眼裡生出一小簇光亮,然後又黯淡下去:“算了,估計去了也是白去。”
“萬一劉老二不在家呢,跟他老婆談談也好,最壞的結果就是再打一架唄。”顧嘉北用最面無表情的臉,說著最酷的話:“做你想做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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