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坦白會很長,在說之前,我想先告訴你一件事,”他的語氣溫柔到不可思議,字字清晰,“我愛你,阿榆。”
怔怔看著傅時延,聞榆把眼睛睜得又大又圓,難以置信他這突如其來的表白。
傅時延望著他的目光溫沉,很輕地笑了一聲,“很驚訝?”
聞榆回過神,緩慢地搖了搖頭,“不。”
如果之前他會懷疑,那麽經過今天和沈教授、沈路兩人的交談,他很確定。
有些無法直視傅時延充滿愛意的眼睛,聞榆無所適從地偏過頭,光線打在他的側臉,將他的面部輪廓襯得越發柔和,“我只是有點意外你會在坦白之前,先說這句話。”
“因為它是我所做一切的原因。”
心湖泛起重重的波紋,聞榆壓著情緒,不說話,也不轉臉看傅時延,隻專注盯著地上的影子,仿佛要盯出來一朵花。
傅時延似乎並不要他回應,已經娓娓將這份藏了五年,將近六年的心情盡數坦白。
他五年裡,一共回國十二次,每次都在各個城市尋找聞榆的消息。他去了聞榆爺爺奶奶的老家,去了聞榆曾經跟他提過的所有城市,也去了他和聞榆一起走過的每座城市,毫無疑問都是一無所獲。
——全國有大大小小六百多個城市、十幾億的人口,你的找法無異於大海撈針,其實根本毫無意義。
這句話不止他父母說過,孟文彥、童栗,沈路都說過,但他並不想放棄,他不想和聞榆成為再無交集的平行線。
“沈路的事,我父母曾經執著單方面為我介紹人的事,有人在實驗室堵我的事,我都沒有騙你,不過隱藏和調換了時間。”
傅時延的聲音沉穩、輕緩:“我知道謊言會被拆穿,我只是希望能在謊言持續的時間裡,與你相處得更多一些,關系能再緊密一些,能讓你再次習慣我的存在,能再次信任、依賴我。”
……
聞榆安靜地聽,從頭到尾不打斷他。
聽著聽著,他慢慢將頭轉回來、將視線重新落到傅時延身上,面上雖然很努力不做出表情了,可他通紅的臉、耳朵,偶爾輕顫的眼睫、轉動的眼珠、手指時不時用力按住懷裡貓咪抱枕……每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都在表達他的心情。
——他再一次認識到,傅時延到底有多喜歡……不,應該說愛,傅時延深愛著他。
心怦怦地跳,心臟如同要爆炸一般,聞榆臉頰、耳朵燙得更加厲害,就跟喝了酒上頭一樣,他覺得自己要醉了。
他迫切需要讓自己降溫。
他猛地站起來,打斷了傅時延的話,匆匆忙忙往洗手間跑,“我上個廁所。”
關上門,聞榆俯身洗臉,冰涼的冷水潑到臉上,快要熱化他的溫度才降下一些,可鏡子裡的他依舊面紅耳赤得厲害。
這幅樣子實在不能見人,聞榆默默在洗手間待了好幾分鍾,直到臉上的紅暈消失,頭腦也恢復清明,才深呼一口氣,開門出去。
等待他的時間,傅時延也不是什麽都沒乾,他找出了一整套茶具,還擺出了零食、水果,是促膝長談的架勢。
掃過茶幾上的茶盤、茶具,聞榆想,傅時延住進來才幾天,就已經把他的家全部摸透,什麽東西放在哪裡,比他還清楚。
這種領地被入侵的感覺,他卻一點也不覺得不滿,反而安逸、放松。好似一艘在外漂泊了許久的船終於停靠在了令人安心的港灣。
再次撈過一旁的貓咪抱枕,聞榆當了一個小時的聆聽者,終於開了口,“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
傅時延看著他,“當時的你會拒絕,並且再次逃跑。”
聞榆撇了撇嘴,嘴上說:“你怎麽知道。”
心裡想的卻是“沒錯”。他肯定要跑的,那時候,他已經自欺欺人了五年,成功暗示了自己不再喜歡傅時延。
就算他會因為傅時延突然出現在婚禮上而不知所措,會因為他和傅時延意外發生關系而慌亂,可他確信自己的結論——因為他需要相信。否則他怎麽度過未來漫長無比再沒有傅時延參與的日子?
他沒有越長大越勇敢,反而在經過了一場被親人在內的大部分人否定的感情後,更加膽小了和謹慎了。
當時的他不知道傅時延的父母早已認同他,會願意向他道歉;不知道沈教授會向他道歉……他曾經被他們否定過,被認為耽誤了傅時延。他不願意再重蹈覆轍,再被否定一次。
傅時延不和他爭辯,僅僅是深深凝視他一眼,聞榆明白傅時延太了解他,因此才會將這句話說得篤定。
他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抿了下唇,“你怎麽會想到撒謊來接近我?”
剛才傅時延向他坦白的事情裡,也有最初他會和傅時延在x市單獨相處幾天,傅時延給他的那條在躲師弟所以提前過來的理由。
當然,這是接近他的謊言他在上午見到沈路就知道了。
他和沈路單獨聊的時候,沈路就告訴他自己有愛人,在一起快四年了。
“如果我不這麽說,你會非常介意,恐怕後面不會跟我好好相處。”傅時延眼尾流露出了一點笑意,“那天的事,你那時候應該還沒釋懷。”
“那天”是哪天,事情是什麽事,不用明說,他們彼此心照不宣。
聞榆的耳朵隱隱發燙,顯然關於那場酒後意外上°床的記憶又席卷了他的思緒,他咳了聲,小聲說:“怎麽可能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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