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見它拉著一張獅臉,五官都愁得皺在一起,張靈江不禁失笑,然後安慰它道,“沒事,美娟就是懷孕了難受,心情不好。你要體諒你老婆,它也不是有意的,知道嗎?”
鐵網的網眼實在太小,只能伸出一個手指頭出去。張靈江也不擔心阿瑟一口把自己的手指咬掉,直接用食指穿過網眼,半蹭半摳阿瑟的嘴皮子。
“過不了一個禮拜,你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又要成為爸爸了。”張靈江一手摸著美娟,一手蹭著阿瑟,跟月子班講師似的,“這次不會再有任何意外了,你們的孩子會平平安安地長大。”
“它們會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獅子。”他承諾般的笑道。
這話無疑有點畫大餅的嫌疑,但仔細想想,也該是這樣。
父親是能單殺前獅王及其余黨的獅王,母親是獅群最溫柔強悍的母獅,叔叔則是阿瑟之下最有競爭力的獅王繼承者。最重要的是,還有動物園地位最高的人做它們乾爹。
這關系拿出來,足以讓它們在整個動物園橫著走。
王煊的打掃很快完成了,張靈江離開後,美娟也很快回了獸舍。
開車的途中,張靈江又見到了臥在角落的阿刀。
它藏身在一處枯草之後,似是察覺到張靈江的視線,抬頭冷冷一瞥。
作為一頭獅子,它從不親人,在獅群裡也沒有關系好的夥伴,總是獨來獨往,像條孤零零的野鬼。
它活得不快樂。
縱使它之前聯合前獅王吃掉了美娟和阿瑟的孩子,但這並不意味著它是有罪的,從野獸的角度來看,這種行為無可厚非。
弱肉強食,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阿刀今年四歲,按理說已經過了野化的最佳年齡,但張靈江還是想讓它試試。
有些靈魂是無法忍受被囚禁的,它們生來屬於原野。
“回神,”尹瑜開口提醒道,“你再開,我們就要撞到網上了。”
車頭距離隔離網只有五六米,再過半分鍾還就真飛上去了。張靈江忙調轉車頭,糾正到通往出口的方向。
“怎麽了?”尹瑜問。
“在想阿刀的事。”張靈江解釋道,“我在想,是不是應該讓它試試野化。”
野化就是指把人工飼養的動物放回到野外的行為。
這大半年觀察下來,他覺得阿刀並不適合動物園,在考慮了很久後,嘗試讓它野化也未嘗不是一個好的決定。
但野化絕不意味著他要拋棄阿刀,野化的條件十分苛刻,首先要求對象的親一代獅子必須是野生獅子,還得經歷一系列的訓練,達到條件後才會選擇在合適的地點進行放歸。
阿刀滿足第一個條件,它雖然從小在動物園長大,但父母都是來自野外的獅子。
不過這樣做的風險很大,即使是在保護區,野生動物死亡的概率也很大,更何況野化本身的爭議就很大,如果放歸的動物死亡,責任歸咎分不清楚,說不定會引起不好的輿論風波。
不過以阿刀的性格和體魄,能在野外找到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也說不定。
“……”尹瑜扭頭看了看阿刀,兩雙黑漆漆的眼珠相對。“挺好的,”他道,“給它一個自己選擇命運的機會。”
離開獅園後,張靈江又帶著兩人跑到隔壁虎園,麗麗正賣力地啃著董鈺珍給它買的一整條牛脊椎,兩個爪子摁著,左咬右舔,忙得不亦樂乎。
逛完大象館後,已經是下午五六點鍾了,天色已經開始泛黑。
“我先回去了。”宋鳴軒率先提出離開。
“不吃一起吃頓飯再走?”張靈江問。
“不了。”宋鳴軒擺擺手,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點燃,“今天下午挺開心的,就是打擾你倆了。”他調侃道。
張靈江笑著打哈哈,尹瑜則輕聲哼了幾聲,用臉罵人,大意應該是“你也知道啊”。
宋鳴軒吸一口煙,煙霧入肺繚繞一圈,又從口中吐出。
煙霧升騰中,他眯著眼,視線穿過青煙。“其實你們在一起,我挺意外的。”
“有句話我不該問,但我還是想知道。”他的聲音因為煙顯得有些啞,“尹瑜,你家裡知道這件事嗎?”說完,他緊盯著兩人的反應。
他們的表情應該是逃避、無奈、憤恨的。而絕不應該是現在這樣,放松又隨意。
“知道啊。”尹瑜有意無意上前走了一小步,把張靈江擋在自己身後,抓住他的手,“我們家裡人都知道,我媽可稀罕他了。”
張靈江笑了笑,視線放在自己與尹瑜相握的手上。
戒指的反光一閃一閃,格外璀璨。
“……呵,”半晌,宋鳴軒笑了一聲,頗具自嘲意味,“祝你們…長長久久。”
尹瑜微笑,平緩的語調中藏著硬氣:“謝謝哈。”
“再見。”
“宋總再見。”
宋鳴軒揮揮手,轉身向黑暗處走去,身後隱隱能聽到尹瑜跟張靈江講話的動靜。
“你胳膊沒事吧?一下午都沒落著空看。”
“真沒事兒,不信你看……”
“我靠你管這叫沒事!都破了!”
“哎呀小傷,幾天就好了。”
“快快快把袖子放下來,別再凍著。看著就嚇人,可不算小傷。”
“行行行,聽你的。晚上吃什麽,要不我們去吃毛血旺?最近挺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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