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複合吧。
珍惜當下,活在當下。
鍾粼發了瘋的渴望,可心裡卻不願相信梁予序會喜歡這樣平庸的他。
如果家裡沒出事,如果他再優秀點,是不是能勇敢點,主動求梁予序複合,配得上梁予序。
分手時,他曾想過,自己未來注定與梁予序天差地別。命運啊,果然毫無偏差。
那種無休止的恐懼,與匱乏的安全感,讓他對未來充滿迷茫。
他不想拉著梁予序分擔他的不堪與苦難。
“你躲在這裡幹嘛?”梁予序忽然出現在他身側,微微前傾,頷首低眉,“想吃早餐還是午餐?”
鍾粼收起神遊的狀態,囁嚅道:“梁予序,要不,你借我一千萬吧。”
“什麽?”梁予序難以置信,豎起耳朵靠近他面前,“再說一遍,什麽一千萬?”
“我說,你借我一千萬。”
“可以啊。”梁予序毫不猶豫地應道。
鍾粼備受感動,驚愕之余,繼續問道:“為什麽肯借我這麽多?”
“因為我沒有一千萬現金。”
大筆金額得走公帳,前幾天投了些給核電站的新能源公司,而他資產大部分都在國外,身上的現金並不多。
“那你借我十萬。”
“不行。”他不假思索地拒絕鍾粼。
鍾粼繼續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有十萬現金。”梁予序冷哼一聲,轉身走去廚房,加熱包子,猛地一頓,“這樣吧,親我一口,命都給你,要錢沒有。”
鍾粼:“……”
反正鍾粼不會真要了他的命,但要錢是真有可能。
萬一鍾粼再消失,亦或者拿他的錢去養小三小四,他到時候可沒處哭去。
鍾粼的誠信值在他這裡還沒達到及格線呢。
有人輕輕敲了鐵門,鍾粼咬著梁予序剛熱的包子,從廚房探出腦袋,露出淡淡的笑意。
是珍華奶奶。
她的臉色沒有昨天那麽蒼白,手裡端著一盤紅糖米糕。“後生仔,給你煎了米糕,你嘗嘗。”
鍾粼取了個碟子:“謝謝奶奶,你進來坐坐吧。”
“我家裡的燈泡壞了,能不能……”珍華奶奶有些難為情,支支吾吾才開口。
珍華奶奶家裡的燈壞了好久,到了晚上只有一盞昏暗的小燈。之前她喊過侄子幫她換,但侄子過年生意忙,經常忽略這件事。
鍾粼一出門,梁予序熟練地抱起小星,跟著跑出去,手裡不忘給小星喂上一塊甜絲絲的紅糖米糕。
珍華奶奶住在一座矮矮的小瓦屋裡。黑漆漆的一厝,坐落在宗廟後面,經年不修,綠苔斑駁,地面到處是坑坑窪窪的石頭。
鍾粼個子沒梁予序高,最後是梁予序踩上“咯吱”作響的木凳子,換上一盞拳頭大小的白熾燈。
燈光點亮的刹那,裡屋走出一個拄著拐杖的老頭。他頭頂戴帽,走路顫顫巍巍,就連雙手都會不自覺顫抖。
算一算,鍾粼應該叫珍華奶奶的老伴良亭為叔公。
“華啊,是老二回來嗎?”良亭爺爺問道,他的牙齒只剩下幾顆,說話含糊不清,一雙渾濁的眼睛上下掃視,拉著梁予序坐下,“老二,快坐下,這是你的小孩嗎?”
小星害怕極了,睜著那雙大眼睛,黏糊糊的嘴巴貼在梁予序的肩膀上,小聲說:“回家。”
梁予序輕笑,撫摸小孩的後背,大聲說:“我不是。”
珍華奶奶指了指腦袋,搖搖頭說:“腦子不清楚,別理他。”
“沒事。”梁予序想扯回手,但良亭爺爺用力抓著他的胳膊,東一句西一句地閑聊。
珍華奶奶給他們倒了杯水,瞥了一眼鍾粼,猶豫片刻,走進房間,從櫃子裡掏出一個紅色袋子。
她縮頭縮腦地站在門口,窺探許久。當目光與鍾粼對上時,她揮了揮手,將手裡的袋子交給鍾粼。
鍾粼一頭霧水,打開紅色塑料,裡面是兩條金細支的中華香煙。
這麽貴重的香煙,一條可能價值一千塊錢。
鍾粼瞥了一眼客廳裡的梁予序,想起梁予序凌晨的發瘋,說不喜歡煙味,將香煙還給珍華奶奶:“我不能要……”
“還你的。”
“還?”鍾粼詫異不已,拿起袋子裡的香煙盒,看到香煙盒上的店家編號,香煙年份,啞聲開口,卻又開不了口,“這個是……”
煙草公司實行“一戶一碼”卷煙供貨制度,每家商店都有自己的卷煙代碼。
父親是退伍軍人,辦理煙草有優惠政策,所以當初開超市,很快能將煙草證辦理下來。
“這是老漢以前在你家店裡,趁亂搶的,後來,被我發現。我藏起來了,藏了好多年,我本想找個機會還你們,”珍華奶奶拉住他的手,眼神裡盡是惋惜,“那時候,阿芸生病,我不敢拿給她。我幫老漢藏了多年的壞心,你不要怪他,他糊塗了。”
好久沒聽到阿芸這個名字,這是媽媽的名字。
鍾粼捧著手裡的煙,一時間有些凌亂,整個人都蒙了,暈暈乎乎的,雙腳不知覺發軟,強撐在灰黃的牆邊,走回家。
爸爸多年的老煙民了,可媽媽每次總罵他。每當這個時候,爸爸總會笑嘻嘻,夾著尾巴,溜出去抽煙。
從他有記憶開始,爸爸總喜歡帶著哥哥,兩個人蹲在外面的巷子裡,偷偷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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