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明月鋒拖長聲音,“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
“別謝我,你應得的。”穆煦站起身,套上外衣,提著公文包,“下班吧,節後見。”
“您慢走。”明月鋒送走按時下班的領導,邁入辦公室,關上門,坐在皮椅上翻看邀請函。明珠峰會,每年一次的國內頂級商業峰會,屆時,政府、企業及各大高校專家教授上千人匯聚一堂,就熱點問題展開討論、尋找解法。
明珠峰會對於政府和頭部企業而言,是調研會和投資風向標,對參會人來說,是擴大人脈的絕佳時機。當年的霧哀文化體量太小,沒有資格參與明珠峰會,而斯賓塞,全球時裝行業的龍頭巨鱷,雖然在國內市場表現欠佳,但也足夠讓明珠峰會的會務組正眼看待。
明月鋒唇角上翹,第一時間把好消息分享給小夥伴。
【明月鋒:寒寒,看這個!】
【明月鋒:[圖片]】
【明月鋒:三月份我就能去參加明珠峰會了!】
【明月鋒:[哆啦A夢跑來跑去.jpg]】
過了好一會兒,印寒發來消息【恭喜你。】
【印寒:我剛下班,晚上想吃什麽,我路過菜市場買。】
【明月鋒:出去吃,我請客。】
【印寒:好。】
【明月鋒:[定位]】
【明月鋒:這是餐廳位置,在東單。】
印寒沒回,他在一邊騎車一邊想事情。大一新生的課以基礎課為主,到大二才分流,所以印寒教學的課程內容以憲法為主,民法、刑法和經濟法各沾一些,使用案例引發學生興趣。印寒的教學方式注重邏輯,乾貨滿滿,即便講到有趣的案例,語調也沒有明顯的起伏變化,面無表情地捏著粉筆在黑板上梳理人物關系和邏輯。
硬生生把狗血四溢的八角關系講成平面幾何,除了印寒估計也沒第二個老師有這本事。
如果不是印寒出眾的顏值苦苦支撐著學生聽下去,按他的講法,期末掛科率創全院新高指日可待。
於是聽到下課鈴準備離開的印寒,被憂心忡忡的班長堵在教室門口提意見。
“老師,您可以多笑一笑。”新上任的班長有一雙波光粼粼的大眼睛,她期待地看著印寒,“或者講一些冷笑話。”
“笑話?”印寒皺眉,“我不會講笑話。”
“生活中和朋友發生的故事也可以。”班長說,“隻講課本太無聊啦。”
朋友他有,明月鋒是個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人,講話十分有趣,印寒要講,也只能講明月鋒的故事,但他吝嗇分享。
“印老師,我覺得您刑法講得比民法好。”班長進一步鼓勵,“您琢磨一下?”
“我想想。”印寒勉強接受女生的建議,“謝謝。”他想起辦公室裡同事們講述的一些上課方法,活學活用,“既然這樣,你跟其他學生說,按寢室分組,一個組講一個案例,我學習一下。”
班長愣住,苦笑著點頭:“好的。”美色誤事,她想借提建議跟高冷俊美的年輕老師搭兩句話,結果回旋鏢砸向腦門,全班多了項作業。
印寒蹬著自行車,思考如何把明月鋒完美融入教案,又不顯得過分突兀。想起那團外熱內冷、死活追不上的月亮,他心情複雜,既想炫耀他是離月亮最近的人,又自私地不要其他人窺見月亮的清輝。
糾結的心緒一直到看見路口等待的明月鋒,印寒將自行車鎖在路邊,取下車頭夾著的一束玫瑰,朝小夥伴走去:“給。”
第96章 搖搖欲墜
明月鋒看著遞到眼前的鮮紅花朵,嬌軟的花瓣顫顫巍巍,一滴晶瑩的水珠搖搖欲墜,他歎氣:“你買這個做什麽?”
“好看。”印寒說,“送給你。”
“我們不是小孩子了。”明月鋒捏著花枝,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餐巾紙,抽出一張,抹去印寒額角的汗水,“不要總為難我。”
“不喜歡就扔掉。”印寒說。
明月鋒握緊花束,猶豫半晌,將它插進文件包側邊,領著印寒踏進餐廳。他面對印寒尤為心軟,在拒絕和接受之間徘徊往複,終是不忍踐踏印寒的心意。
餐廳主營湘菜,香辣鹹鮮,非常下飯,明月鋒捧著碗,顧不上說話,埋頭苦吃,不一會兒兩碗米飯下肚。他靠著椅背,滿足地淺抿茶水,懶洋洋地問:“最近上班怎麽樣?”
“學生說我講課無聊。”印寒說,他向來少言寡語,如今一周四節大課,一節課九十分鍾,令他頗感煩躁,“我布置了預習作業,讓學生們上來講。”
“可以,你學會偷懶了。”明月鋒說,“比起帶碩士生,是不是更累?”
“是的。”印寒點頭,“我報名了兩個大項目,差不多兩年時間做完。”
“做完就可以升職稱了?”明月鋒問。
“升副教授,然後教授。”印寒說。
“可以啊,我以茶代酒,敬未來的教授一杯。”明月鋒端起玻璃杯,與印寒的水杯輕輕相碰,熟悉的疲憊感順著脊梁攀爬,他說,“寒寒,咱們是一輩子的好兄弟。”即使印寒幫他、吻他、送花給他,他們仍是清清白白的好兄弟。
頑固且蒼白的邏輯,築起牢不可破的高牆,將印寒擋在心門之外。
印寒一口一口將杯子裡的水喝完,默不作聲地吃飯,仿佛他不回答,就能平滑地忽略明月鋒無謂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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