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林隊,眼挺毒的, 誒你們那這樣的少吧?”
換到對街的店面裡,陶裕華一邊遠遠觀望那三隻“驢子”的動向, 一邊和剛剛挪出工夫吃口飯的林冬聊天。他好奇的是, 在毗鄰金三角的地區,“驢子”比較常見,有經驗的警察一打眼基本能認個八/九不離十,可林冬他們那該是不至於泛濫成災, 能有此等眼力的絕非平庸之輩。
咽下口湯, 林冬平淡道:“我在緝毒乾過,天天看,熟悉了。”
陶裕華稍稍側目:“哦?你還乾過什麽?”
“除了沒乾過督察, 其他基本輪了個遍。”
“……”
原來是“那種人”啊,陶裕華心下了然。“那種人”就是哪都去, 但哪都待不長,履歷拉出來比誰都漂亮, 提拔的速度比誰都快。他挺瞧不上“那種人”的,多是繡花枕頭, 肚子裡一團草包,啥都知道點,可啥都不精,處處墊腳石,一門心思往上爬。
但林冬不是一般的“那種人”,昨天他托人掃聽了下林冬的背景信息,今天那邊給消息了,確實是個牛逼人物。先不說那些令人驚歎的案件是不是都是林冬主導偵破的,就說今天這事,林冬明明可以找轄區派出所的上報給緝毒部門、然後由緝毒那邊出面處理,卻選擇直接把電話打給他。由此可見此人是個工於心計的高手,撿著能立功的案子,順水推舟送他份“大禮”。至於事後緝毒那邊怎麽嚷嚷,那就是他們內部問題了,跟人林冬一毛錢關系都沒。
禮尚往來,陶裕華不能白收林冬好處,轉頭交代轄區派出所調人手過來支援林冬。他一來就知道林冬唐喆學他們這一上午在幹嘛了——摸排走訪,追查邙炘可能出現過的落腳地。其實昨天那會開完網就撒下去了,問題在於,現在不管哪個部門都是一個人掰八個使,線索什麽時候能摸上來,還真不好說。林冬他們畢竟是外來的,在此人生地不熟,找倆人帶著,效率能高一些。
不一會,派出所支援的人手到了,陶裕華一看是倆沒啥經驗的愣頭青,當場拽電話過去凶派出所所長:“我說沒說過要最好的?要、最、好、的!你聽不懂中國話是不是?”
眼瞧著那倆被領導嫌棄的小年輕尷尬得手足無措,唐喆學出言和起稀泥:“可以了陶隊,有人帶著能認個路就行。”
陶裕華抬手示意他別打斷自己,又罵罵咧咧了一陣,撂下電話後把肖拓叫了過來:“石頭,打現在起,林隊和唐副隊交給你了,還有你們倆——對了,你倆叫什麽?”
“張若海!”“單吉!”
小年輕異口同聲的。看他倆那青蔥年少的模樣,唐喆學感覺可能是今年才入職的新警。還沒學會時刻警惕周遭的情況,進來就直挺挺往旁邊一杵,明明穿著便服,回答問題還跟在警校裡那勁兒似的,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警察一樣。
“我跟林隊,誰給你開車?”肖拓問。
陶裕華不耐煩地朝外一指:“那麽多喘氣的呢,哪個沒本兒?告訴你,這是政治任務,少跟我這挑三揀四的!”
肖拓偏頭運出口長氣,不滿之情溢於言表。不過陶裕華沒工夫照顧他的情緒,就在剛剛,那三隻“驢”中的一個接了個電話,現在已經從餌塊店出來到路邊攔車了。很快一輛由警方事先安排好的“黑車”停到他們跟前,談好價錢,上車走人。陶裕華得跟車,撂下句“你們仨把人給我照顧好了,少一根頭髮別怪老子不客氣”,起身離開了食雜店。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林冬放下筷子,問另外三個人:“你們都吃過午飯了沒?”
肖拓默默點了下頭。張若海和單吉都乾脆利索的“吃了!”,聽得林冬趕緊抬手示意他們坐下,又語重心長的:“出門在外,得有融入人群的自覺,如果是盯梢的時候,你們這樣動不動扯一嗓子,很容易打草驚蛇。”
“抱歉,林隊,以後不會了,我內個,我就是有點緊張。”得了前輩的教誨,現在張若海的嗓門低多了,勾手抓抓後腦杓,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倆是今年才入職的,實習期還沒滿,出來之前所長交代過,一切行動聽您和唐副隊指揮。”
“理解,都是從這時候過來的。”唐喆學出言安慰,又將視線投向肖拓,客氣道:“麻煩你了啊。”
肖拓照常沉默,只是輕輕垂了下眼表示“不用客氣”。唐喆學是真沒見過話比他還少的人,聾啞人除外,可人家聾啞人也只是不出聲而已,面部表情可比眼前這塊“石頭”豐富得多。
——懶得動嘴是麽?還是過於不擅長表達?
下午的行動,五個人一組太扎眼,林冬讓唐喆學跟肖拓一組,自己帶那倆青瓜蛋子。有了本地人帶路,效率確實提升了不少,原本計劃走兩條街,最後一口氣走了八條。功夫不負有心人,晚上回酒店碰頭時,兩邊都有線索摸上來。
林冬他們從一個超市老板那得到了信息:之前差不多有半個月的工夫,邙炘每天傍晚時分都會到他店裡買水、方便麵和煙。唐喆學則是從一個發廊女那掃聽到了點東西:有大概三四次的樣子,邙炘會和另外一個男的一起光顧她的小店,洗頭加按摩,順便來一發手活兒,全套的貴,他們付不起,這也符合邙炘的財務狀態——債台高築。
這兩處地點直線距離不算遠,林冬在地圖上分別以超市和發廊作為中點畫了兩個半徑三公裡的圈,重疊之處便是邙炘可能得落腳地。跟林冬跑的這大半天長見識了,張若海從進屋就止不住地誇對方業務能力有多強、表白自己能有機會跟著這樣的人工作是多麽幸運。那副沒見識的樣子在唐喆學看來,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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