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槍,他拿出手機給許傑發了個消息,詢問那把五四式的調查進展。過了一會許傑才回消息,說不是他們單位丟的那把,已經交給技術去修複了,等修複好了做彈道測試。常規調查,得確定那把槍上是不是背著人命。
臨下高速前,林冬提議何蘭先去休息區簡單吃口飯,順道給“霸天虎”加個油。他中午沒吃,這會兒終於餓了,待會提人不知道得審到什麽時候,先把肚子填飽了,好打持久戰。
到休息區點了兩份套餐,何蘭邊吃邊念叨:“我還以為今天有機會吃監獄食堂呢,之前聽彭寧說,他和羅副隊去提人,多的時候一天三餐都在那吃。”
臉皮真厚,林冬默默吐槽。羅家楠是出了名的鐵公雞,帶人出去,能蹭兄弟單位食堂的絕不跟外面吃,蹲守跟蹤也多是方便麵、麵包、火腿腸、礦泉水之類的簡易食品,人均消費不超過十元。說是得養媳婦兒還房貸,問題在於,他養得起祈銘麽?那可是手握信托基金,一條西褲五位數,買東西從來不看價簽的主。經偵的明爍從警之前乾過基金經理,看到祈銘就兩眼放光,一副恨不得挖了信托公司牆角的模樣。
嗨,都特麽是職業病。
吃完飯加滿油重新上路,到了省監,從辦手續到見到潘海星,林冬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主要他們來的這個時間點不合適,正趕上犯人吃晚飯和看新聞聯播的時段。潘海星已服刑四年有余,從來沒遇上過臨時提審的情況,冷不丁被提進訊問室,臉上寫滿了提防。
林冬開門見山,直接展示他寄給李牧璿的照片:“這個,是你寫的吧?”
潘海星警惕地看著他,半天都不表態。在監獄服刑的這些年,他見過有些獄友被查出入獄前沒發現的罪行,認了,分分鍾加刑期。他靠積分減刑已經減了一年多了,眼瞅著再過幾個月就能出去,這節骨眼上萬不能給自己攬罪過。
關於潘海星的信息林冬早已掌握,也知道這家夥輕易不會開口,遂換了個策略,拿出李牧璿的黑白遺照,敲打對方的良知:“這個女孩叫李牧璿,曾跟你通信三年,給你寄過賀卡、書、文具,還親手為你勾了一雙手套,潘海星,她去世了,被襲擊,重傷致死,到現在也沒抓到凶手,希望你能知無不言,幫我們抓到傷害她的畜生。”
看到李牧璿照片的瞬間,潘海星便低下了頭,用剃得發青的腦瓜頂對著柵欄那一側的警官們。此時此刻,他的良知與私欲正在激烈對抗,林冬看的出來。避免視線接觸,是防止自己內心深處的脆弱被看透,而潘海星越是沉默,他越確定自己的直覺沒錯——潘海星不是凶手,但他一定認識凶手。
許久的沉默之後,潘海星緩緩釋出口長氣,抬起頭,斬釘截鐵的:“我沒什麽可說的,我根本不記得她是誰了。”
何蘭無法接受這樣的回答,即便溫和如她也忍不住憤然道:“她死的時候才十六歲!和你一樣大!她對你那麽好,你就不想幫幫她麽!”
突然臂上一緊,是林冬提醒她不可在被審訊人員面前表露真實情緒。這是林冬對組員一貫的要求,更是審訊員必備的職業素養,如果一定要有情緒,那也得是演出來的。無論喜怒哀樂,全都是為了配合被審訊人員的情緒變化,為了得到最真實的供詞。
“是啊,時間會帶走很多東西,包括記憶。”林冬放下照片,聽似失落的:“潘海星,我看到你寄給她的照片,帶著一絲希望來見你,但,說真的,你讓我……失望。”
肩頭微微一顫,潘海星看向林冬的視線裡驟然凝起絲敵意。那眼神讓林冬確信,如果沒不鏽鋼柵欄隔著,潘海星一定會撲過來,狠狠一拳揍到自己臉上。他現在想的是,潘海星根本沒忘了李牧璿,甚至有可能,這個已經香消玉殞的女孩,是對方的初戀。
思緒微轉,計上心頭,他問:“你要她的照片麽?我知道,在監獄裡服刑,沒什麽機會看到女人。”
林冬的提議讓何蘭不禁側目——給服刑人員留受害者的照片?為了換取供詞?但這樣做不怕褻瀆死者麽?
不過以她對自家領導的了解,這一定是有目的性的決策。
又是半天沒等到回應,林冬無所謂地聳了下肩,收起照片招呼何蘭:“走吧蘭蘭,他什麽都不說,咱沒必要在這浪費時間。”
兩人剛一起身,就聽潘海星輕飄飄的:“把照片留下吧,我可以換包煙抽,這地方的男人,看見母蚊子都能硬。”
何蘭聽得額角突突直蹦,但看林冬把照片順柵欄間隙遞向對方,只能咬牙忍著不發作。終於熬到出了監區,她忍不住了,朝林冬抱怨道:“林隊,您怎麽能把牧璿的照片留給他?你知道他會——會——”
下面的話她說不出口——給服刑人員異性照片,這是要收集DNA麽?
林冬沒反駁,只是淡笑著問:“你今晚可以不回去麽?”
“啊?”話題轉變太快,何蘭一時沒反應過來,“回哪?”
“回市裡,”林冬稍事停頓,“我決定,在這過一夜,等明天再來提審潘海星。”
“還提?他能說麽?”
“賭十塊錢。”
“……”
何蘭默默吐槽——這是您和副隊的情趣吧?怎麽用我身上了?
吐槽歸吐槽,林冬的賭局,基本沒人能贏。何蘭直覺自己這十塊錢不保,只是好奇林冬用什麽手段來撬開潘海星的嘴,一張照片能有多大的威力?然而事實證明,自家領導從不讓人失望。晚上十點,她剛洗完澡出來就接到林冬打來的電話:“明早六點半下樓吃飯,八點去提審潘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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