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默默回憶了幾秒,道:“按照戶籍記錄上算, 十三歲,可能和實際生日年限有偏差。”
賈迎春忽悠站起身, 朝坐自己對面、支棱著臉看投影的陳飛問:“陳飛,你還記不記著,當年調查遊輪爆炸案的時候,有一天晚上,從船上餐廳裡揪出來一幫偷罐頭的小孩?”
“呃……”
陳飛稍微有點含糊。好像是有這麽回事,但當時他負責的是外圍調查,就排爆結束後上了一次船,具體後來船上又出了什麽事兒,不是很清楚。於是又將目光投向趙平生,畢竟這哥們那會在領導面前紅的跟朵花兒似的,信息來源廣泛,如果他聽說了什麽情況,那也隻可能來自於趙平生。
趙平生從不令他失望,點點頭,肯定道:“這事兒我知道,是被東港分局值夜的揪出來的,一幫流浪的小孩,摸黑上船找吃的,後來都送救助站了。”
這麽一說陳飛就想起來了:“對,是有這麽回事,羅隊還讓立新在單位裡踅摸了一堆舊衣服送過去。”
賈迎春轉臉要求林冬:“快,給付立新打電話!”
林冬立刻將電話撥打了出去。如果擱平時工作匯報到一半被打斷,還被指揮乾這乾那,他一準不搭理。今天不一樣,這極有可能是條重要的線索。
電話接通,付立新剛打了聲招呼就聽林冬說:“付老師,我這邊在開會,剛賈處提到到當年遊輪爆炸案發生後的事情,有些情況需要和您核實一下,我開外放——”
說著點開外放,將手機平置於桌上。那邊聽上去背景音熱熱鬧鬧的,還有音樂聲,像是在商場,隨後從付立新的話中也證實了這一點:“哎呦我陪我媳婦兒逛商場呢……內什麽,等會,我找個安靜的地方……”
話音未落,一屋子加班加點、陪不了媳婦兒老公孩子老爹老媽的警察們,各自流露出程度深淺不一的羨慕嫉妒恨表情。
等他那邊終於安靜下來,賈迎春迫不及待地問:“立新,那年從遊輪上揪下來那幾個偷罐頭的小孩,你都見過?”
“啊?”聽動靜,付立新一愣,過了幾秒遲疑道:“呃,我沒瞅見所有的,救助站就派了一個出來讓把衣服拿進去,哦,我還給他塞了點錢。”
“名字?”
“問了,他沒說,你也知道,這些流浪的孩子一般不會說真名,怕找著家裡人給他們送回去。”
“當時從他們身上,除了搜出罐頭來,還有什麽?”
“不是我抓的我也不清楚,這樣,你們給東港救助管理站那邊打個電話,找一個叫程孝兵的,那會羅隊指派我聯系給孩子們送衣服的人就是他。”
二十年前對接辦事的人名還能記這麽清楚,不愧是老偵查員。林冬暗讚一番,拿起手機:“謝謝,打擾您了。”
“不打擾不打擾,沒事了吧?沒事我先掛了哈。”
“好,您忙。”
掛斷電話,林冬讓秧客麟回辦公室找程孝兵的聯系方式。秧客麟找人一向速度,很快就拿到了電話號碼。程孝兵已經退休了,此時正和一幫老哥們扛著相機在山裡拍鳥。山裡信號不太好,通話斷斷續續的,程孝兵倒也爽快,說別在電話裡費勁了,他這就開車回市區。
臨近午飯點,程孝兵到了,方嶽坤讓食堂把飯送到會議室,大家邊吃邊聊。據程孝兵回憶,當時被警察抓住偷罐頭的孩子有五個,其他四個都約莫十歲上下的年紀,就一個稍微大一點的,看著有十三四了。問名字,一水兒的張三李四,從他的工作經驗出發,一聽就是編的。這些流浪孩子逃家的理由大致就那麽幾類,有的是根本沒人管,有的是被父母虐待,或者是父母不在了寄人籬下,總歸是回去不如在外流浪。為了避免被遣送,他們通常不會報真實姓名。
他很確定,當時警察從孩子們身上隻搜到了罐頭和一些預包裝食品,根本不夠盜竊立案金額。加之年齡太小,就都送了救助站。而救助站要做的就是核對身份信息,通知家裡人過來把孩子領走。
盡管時間久遠,林冬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給他看了杜存在人口普查時留下的照片。照片上的孩子只有十來歲,而進入青春期後,兩三年的變化即可翻天覆地,如果不是熟悉的人,很難認出來。但程孝兵幹了多年的流動人口管理救助工作,記人很有一套,看見照片,他稍作回憶便篤定道:“對,最大的那個就是這個孩子,我們單位的人都誇他長得漂亮。”
坐他旁邊的賈迎春問:“他後來去哪了?”
支著筷子,程孝兵仰臉想了想,說:“好像是被他哥接走了,是他自己打的電話。”
“是這個人麽?”林冬又給他看杜謝的照片。
程孝兵眯眼看了看,不怎麽確定的:“我當時在窗口給人填表,沒看見正臉,哦對,他腰上掛了串鑰匙,上面有個玩偶掛件,旁邊有個小孩問他要,他還凶了那孩子一句。”
聞言林冬立刻撂下筷子,探身拿過手機快速往前滑了幾張照片,給程孝兵看和杜謝的遺骸一起“出土”的Q/Q企鵝掛件:“這個?”
掛件深埋地下多年,飽受酸性土壤侵蝕,塗色已脫落。程孝兵捧著手機費勁巴拉地辨認了半天,說:“看著有點像……誒我去!”
他隨手一滑,企鵝掛件前面的頭骨照片跳入眼簾,當場瞳孔地震——我艸這可太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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