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哦,洪也猛然醒悟。小到盜竊,大到凶殺,大多數案件並沒有目擊者存在,調監控尋找嫌疑人相當於盲狙。這是個技術活,從海量的視頻中鎖定嫌疑人,枯燥和燒腦並存。她現在明白為何師父時常要求她觀察周遭的人事物了,不單單是增強記憶力,同時也是培養敏銳的觀察力。
然而道理明白歸明白,實操她還是沒頭緒,問秦驍,秦驍說這得她自己悟。新人一開始都這樣,腦子裡空白一片,多參與幾個案子,以後自然就有思路了。直到回了家,她還在琢磨這事兒,洗完澡盤腿坐沙發上,兩眼直勾勾地發呆。
宋藝璿洗澡之前就看她坐那發呆,洗完出來看她一毫米窩都沒挪,轉身去兒子粱鄴的房間裡掏了隻小倉鼠出來。粱鄴周一到周五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倉鼠平時由洪也照顧,感情甚好。
將倉鼠放到洪也手中,她輕問:“怎麽了?被領導罵了?”
“恩?沒有沒有。”
洪也恍然回神,注意到宋藝璿吊帶睡裙下只露出一條腿、撐著拐杖立在面前,忙空下隻手將人拉到沙發上坐下。兩人依偎在一起逗弄那隻養得胖胖的小倉鼠傑克,看它用小爪子從鼓鼓囊囊的頰囊裡往出推食物。原本粱鄴養了兩隻倉鼠,有一隻從籠子裡跑出來又不知怎的卡書櫃後面了,等找到時已經風乾成了鼠乾兒。她們沒敢跟粱鄴說倉鼠死了,隻說跑丟了。本來洪也想著再買一隻給傑克做伴,但粱鄴說倉鼠壽命太短,死了還得多傷一次心。這讓洪也覺著,聰明的粱鄴可能已經猜到她們編了個善意的謊言。
想到粱鄴,洪也問:“今天周幾?”
“周五。”
“你怎麽沒去接孩子?”
“他爸去接了,說爺爺奶奶從新西蘭回來了,想看看孫子。”宋藝璿撇了下嘴,顯然前夫的要求讓她有些不爽。
“他不會是趁機把孩子帶走吧?”
“我借他十個膽子。” 宋藝璿不屑冷嗤。
攬住愛人的肩膀,洪也側頭吻上濕漉漉的發絲,叮囑道:“反正你小心著點,他們那家人,什麽事兒乾不出來?”
洪也的擔心不算空穴來風。離婚時宋藝璿和前夫打撫養權爭奪戰,前夫在父母的授意下把孩子藏起來長達半年之久,根本不讓她見。對方甚至當著法官的面造謠中傷,說她要撫養權完全是圖孩子的撫養費,氣得她把假肢拆下來拽那混蛋,給法官都看愣了。
探身夠過洪也放在茶幾上的煙盒,宋藝璿抽出一支叼在唇間,邊搓火機邊念叨:“年輕不懂事,當初光看上他帥了,誰知道是個繡花枕頭,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平時她不抽煙,只有提起前夫的時候才會點一根,自當抽前夫了。
煙霧飄過,傑克被熏了一下,哢的,從嘴裡嗆出粒小瓜子。它不滿地看了宋藝璿一眼,抓起瓜子匆匆塞回頰囊,又扭過身,用屁股衝著她倆。宋藝璿見狀伸手戳了戳那圓滾滾的屁股,看傑克“咕咚”歪倒,心情忽地爽朗了起來,大笑出聲。
“你可真討厭。”
洪也笑著責怪對方,將“吱吱吱”耍著賴的傑克扶起,輕撫耳梢以示安慰。在外人面前,宋藝璿素來以女強人的姿態示人,睿智果決雷厲風行,當洪也對於職業的選擇猶豫不決時,是對方給了她最堅定的支持——“做你想做的事情,不然老了一定會後悔”。只有和她兩個人獨處的時候,這個看似強勢的女人才會展露出小孩子的一面。
笑夠了,宋藝璿抹去眼角的濕意,問:“你剛發什麽呆呢?”
“案子上的事兒,”言語間洪也輕歎了口氣,“我和前輩們差得太多了,我沒有基層經驗,跟不上他們的節奏。”
很少見洪也流露出不自信的情緒,宋藝璿歪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忽而貼近對方的臉側,濃睫輕輕掃過秀挺的鼻梁:“不會就學唄,你是博士,學習能力比誰差?”
呼吸纏繞間,香氣混著煙草味盈滿鼻腔,洪也輕咬了下對方的嘴唇,語氣戲謔的:“嘿,我們單位博士滿地跑,對了,還有個仨博士學位的呢。”
宋藝璿往後撤了半寸,故作驚悚狀:“是那種戴著瓶子底厚眼鏡的怪胎?”
“恰恰相反,他長得很帥。”
“比你們那個唐副隊還帥?”
“不是一個方向。”
“你們單位還要人麽?哎!”
腰側被擰了一把,宋藝璿水蛇般的扭了下身,順勢纏住愛人,熱氣呼到耳側:“明兒不用早起?”
洪也微微側頭,鼻尖擦過愛人柔軟的面頰,低聲道:“大老板住院,周末不用加——”
脖子上突如其來的墜力將她拉進了溫柔鄉。可憐傑克正捧著瓜子美美地嗑著,哪知忽悠一下,整隻鼠飛了出去,啪嘰,掉到茶幾上,寶貝瓜子瞬間磕飛。聽它“吱吱吱吱”不依不饒地控訴了起來,洪也翻身爬起,從乾果盤裡抓了顆松子懟它嘴裡——松子又大皮又厚,夠它嗑個把鍾頭了。
傑克呆愣幾秒,然後用小爪子揉啊揉,把松子從頰囊裡推出來,聞一聞,捧到手中,豆豆眼閃閃發光。幸福來的太突然,剛才被摔一下什麽的,忘了。
孩子不在家的周末,過得輕松又香豔。然而周一早晨一進辦公室,洪也卻發現同事們都掛著黑眼圈,林冬也回來了,坐辦公桌前正全神貫注地刷監控視頻。反應過來除自己之外的人都加班了,她心裡咯噔一下頓感不妙,小心翼翼地磨蹭到秦驍桌邊,悄聲問:“驍哥,加班怎麽不喊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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