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骸骨的是豬主人隔壁的鄰居。主人出門辦事, 委托鄰居幫忙喂豬,卻不想前腳剛走, 後腳鄰居家孩子半夜發高燒, 一家人急吼吼地送孩子去鎮上的醫院打點滴。再回來已經是三天之後了,此時鄰居才想起隔壁的豬沒喂,一拍大腿趕緊竄過去喂豬。
豬這玩意,一天不喂就有可能把圈拱了。鄰居本已做好了收拾殘局的準備, 可進院一瞧, 嘿,三隻豬老老實實地趴在圈裡呼呼大睡。等靠近了細看,嚇得“咕咚”一下坐到了地上——媽呀!圈裡怎麽有副人排骨!?
鄰居當場報了警。法醫從現場和豬肚子裡捋出來數百片碎骨, 拚拚湊湊,確認死者是名男性、年齡四十到五十之間。然而查遍了失蹤人口信息庫, 卻沒有能對上的DNA信息。偵查員在周邊走訪也沒聽說誰家少個老爺們的,又沒有衣服鞋帽身份證明, 死者身份始終成謎。若非這次被高仁和張金釧對上,這把骨頭不知道還要沉睡到何時。
回程的路上, 祈銘在副駕上安安靜靜地看屍檢報告。這次他沒蹦躂著非要開車,畢竟,在他眼裡,骨架子比什麽都香。
“血液酒精含量每百毫升一八七……”
聽祈銘念叨出的數字,林冬琢磨了一下,問:“屍檢報告上有沒有寫,不排除死者醉酒後失足跌入豬圈?”
祈銘往後劃了劃,說:“沒有,豬圈周圍沒有發現符合死者尺碼的足跡,現場和排泄物中也沒發現衣服,所以,死者是被扒光了扔進去的。”
林冬若有所思的:“聽上去像個老手。”
“或者是有熟悉刑偵手段的人指點。”
“經常殺人的朋友們?”
“……”
感覺副駕那邊靜音了,林冬轉頭快速看了祈銘一眼,笑道:“短視頻文案,看多了,印腦子裡洗不出去了,我的想法是,凶手有在農村生活的經驗,至少知道豬能幫忙消滅罪證。”
提到短視頻,祈銘眼睛一亮:“對了,我新上傳的視頻,你記得看完幫我一鍵三連,一定要看完,養豬專業戶說,能不能進下一個流量池,完播率很關鍵。”
“……”
這下輪到林冬靜音了。為祈銘兩肋插刀沒問題,可看對方的視頻……要是沒有杜海威的配樂還能堅持到百分之十五,加上配樂就只能上滑退出了。他問過杜海威,幹嘛把配樂搞得那麽喪心病狂,隨即被科普了一個樂理知識——不協和音程。大白話翻譯,就是聽起來很不舒服,甚至難聽。然而存在即合理,不協和音程在編曲中的主要作用是表達不和諧的情緒,諸如早些年港式恐怖片的背景音,用在驚悚畫面出現前調動觀眾緊張情緒。
問題在於,看短視頻圖個輕松,上來就搞得人緊張兮兮的,那和上班工作有什麽區別?那天還聽羅家楠念叨,說出個現場滿腦子跑杜海威彈奏的鋼琴曲。反正在藝術理解方面,林冬承認自己庸俗,跟不上另外兩位的腦回路。再說他沒學過樂理,完全不懂所謂的技巧,口琴能吹出《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還是唐喆學嘴對嘴……啊不是,手把手教的。
氣氛正尷尬著,林冬電話響起,文英傑打來的,說已經調取到資料了,現在準備回單位。
“先按我說的捋,把可疑會面都挑出來……恩,我去司法鑒定中心取物證了,還在回去的路上……哦對,晚點你得做顱骨複原,不過這套缺的有點多,難度系數比較高……”
等他掛上電話,祈銘說:“不用麻煩英傑複原了,我看遺骸下頜骨角度和系統內側面照的角度一致,122.5度。”
相處已久,林冬仍能為其發言愕然:“你那眼睛是量角器?”
祈銘不以為意的:“看多了,習慣成自然。”
“我是多少度?”
“118.7。”
“二吉?”
“121.6。”祈銘說著一頓,“羅家楠的是整120°,這在整形醫學上被稱為黃金夾角,正負不超過五度的都算好看的下頜角度。”
林冬皺眉笑道:“你直接說他長得帥不得了。”
祈銘認認真真的:“他的骨像確實好看,只是五官沒那麽精致,整體難免給人一種粗糙之感。”
“……”
怪不得羅家楠一天到晚牛逼轟轟地自詡局草,林冬默默吐槽,原是祈銘的專業知識給他的底氣。挺好,什麽鍋配什麽蓋,相由心生,換個人光看羅家楠那一臉土匪像,就算他下頜角長得再黃金也得望而生畏。
進單位把祈銘和遺骸一起送回法醫辦,林冬返回辦公室看文英傑帶回的資料。從頭翻到尾,有四次於瑞福提審禹強的記錄,但都是在移交檢察院之前,也就是說,禹強在等待死刑覆核期間找駐所檢察官要求重審之後,他並沒有再與之見過面。不過有一個叫陳嘉勝的提審過禹強,而這個人林冬還正好知道——嘉陵分局前任緝毒一把手。緝毒警提審毒販,正常,但二十多年前的陳嘉勝還只是一個剛入職沒多久的新人,而且還不在緝毒部門工作,那麽他為什麽要去提審禹強?目的為何?誰下的命令?
林冬讓嶽林在系統裡查了一下,發現陳嘉勝已經在三年前辦理了內退——才四十多,內退?因傷還是犯錯誤了?
有疑問就去解惑,林冬猶豫著是不是該給童曄打電話問問情況。自從當年隊上人出事後,童曄就從刑偵轉去幹了緝毒,陳嘉勝走後也是他接任嘉陵分局緝毒一把手的位置,想必對其了解深刻。然而之前的會面稱不上很愉快,再說懸案翻舊案把人翻進去的“好”名聲人盡皆知,童曄願不願意給他提供信息還是個未知數。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