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派出所見著趙大海,林冬把秧客麟整理出的照片拿給對方。看了半天,趙大海始終擰著個眉頭,沒有眼熟的,感覺哪個也沒出現在魏玉明的工作生活中過。再看身份背景信息,從頭捋到尾,再倒著捋回來,來來回回捋了三遍,他突然一拍大腿——
“這個,這個名字我肯定見過!”
林冬探身一看:楚夐民。
“在哪見過?”他問。
趙大海猛打了個磕:“我一時半會還真想不起來,但肯定是跟案子有關,這個字,XIONG,四聲,生僻字,我不認識,當時還查字典來著。”
林冬追問道:“是魏所辦過的案子?”
趙大海不怎麽確定的:“也許?”
“稍等。”
言語間林冬已將電話打給了留守辦公室的秧客麟,讓他按關鍵字搜索案件信息,凡是魏玉明辦過的案子,找出現過楚夐民名字的。
結果是,沒有——半小時後,秧客麟給林冬回來消息。那還能在哪見過?林冬將疑惑的視線投向趙大海,趙大海也是一臉懵,他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肯定見過“楚夐民”這仨字,而且絕對是在工作場所。
林冬試著幫他挖掘記憶:“會不會是協助分局辦案時,在那看到的卷宗上出現過?”
“不是,我記得我當時管孟姐借字典來著,孟姐以前是我們所教導員。”趙大海拚命回想,因著時間過於久遠,全是記憶碎片,“呃……那要不然……不然……”
“會不會是報警回執?”林宸插了句嘴,又看好幾雙眼睛齊刷刷盯自己臉上,趕緊咽了口唾沫解釋道:“內什麽,我剛突然想起來,我實習的時候,在派出所,負責給報警人打印報警回執,那個回執的副本需要報警人簽字……以前,以前不知道有沒有這個程序……”
“有,但那會都是手寫的,不立案不會錄入系統。”林冬眼神一亮,轉頭看向趙大海,“魏所經手過的文件還有麽?”
趙大海果斷起身:“都在檔案室。”
一聽“檔案室”仨字,嶽林當場翻了個白眼出來。林宸不明所以,去往檔案室的路上,暗搓搓問嶽林:“嶽哥,你剛那表情,什麽意思?”
嶽林看他那副天真無邪的樣,明白孩子是沒受過罪,反問道:“成千上萬份紙質文件,拿眼睛一張張瞅,你覺著我什麽意思?”
“???????”
林宸一下子就想起初見時林冬吃著吃著飯掉眼淚的畫面,背上倏地竄起陣寒栗——不是吧,林隊的眼睛不會是這麽看壞的吧?如此說來,不知道我的2.0還能堅持多久?
事實比想象還要殘酷,因不清楚是哪年哪月哪日的案子,從趙大海入職到魏玉明去世這段時間裡、所裡出具過的報警回執副本全得核實一遍。趙大海把所裡不執勤的全喊來了,人多力量大,一箱箱找!
從上午十點找到下午四點,正當林宸看回執看得都快不認識中國字時,忽聽嶽林在身後驚喜喊道:“找著了!這個!楚夐民!”
林冬忙起身奔到嶽林旁邊,接過那張泛黃的回執單副本,只見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二零零零年五月二十四日,楚夐民報警,稱女兒楚媛被強/奸。他立刻又去翻找相關立案檔案,沒有,也就是說,這案子接了,但最後沒立案。
“我記著這案子。”看到實打實的文字資料,趙大海記憶深處的碎片終於連貫了起來,“師父接到報案後,去走訪了他女兒,他女兒說,根本沒這回事,是爸爸看到她胳膊上不小心摔出來的瘀痕,瞎聯想的。”
“所以最後沒有立案?”林冬問,“就因為女孩的證詞?”
“也不光是她說,師父擔心她一個女孩子不好意思承認,又去楚夐民的單位走訪了一下,得到的反饋是,楚夐民平時確實神神叨叨的,好像是小時候家裡有人出了什麽事,被嚇的,有點……”趙大海頓了頓,“哦,就是現在說的被害妄想症。”
林冬陷入沉思。被害妄想症,那確實有可能做出極端的舉動。但殺害警察奪槍?還是有預謀的,這不像是個精神紊亂的人能乾出來的事情。
又問:“走訪時你跟著沒?”
趙大海搖搖頭:“那會我剛進所沒多久,師父走訪一般都是帶著師兄他們。”
“還能聯系上麽?”
“稍等。”
趙大海撥出個電話,接通後簡明扼要地說明了下情況,點開外放,將手機轉給林冬。通過交談,林冬了解到,當時為了楚媛的事情,魏玉明來來回回走訪了好幾次,前後歷時差不多一個月,結合多方信息匯整,做出了不立案的決定。後面楚夐民還來所裡找過魏玉明一次,質問他為什麽不立案,是不是嫌疑人有保護傘之類的。
對方說:“師父說,我們連嫌疑人是誰都不知道,哪來的保護傘?然後楚夐民又說,他知道嫌疑人是誰,可以帶警察去抓。”
“誰?”
“我忘了名字了,好像是姓……楊還是……周來著,我們也查來著,那是他女兒的男朋友,當時人倆人正處於熱戀期呢。”
“楊樹河?”林冬脫口而出。
“對對對,叫楊樹河!”對方無比震驚,“您怎麽知道?”
“楊樹河就是被魏所的槍打死的。”
此話一出,不光電話那頭,連檔案室裡都變得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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