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傅九思沉默的時間長了些,許安琪眼睛一亮,心中暗道這回恐怕有戲,面上卻不顯露出來,只等他開口。
良久,傅九思看向她的眼睛,語氣鄭重:“是的,有這樣一個令我想要攜手一生的人。”
第二十四章 :表白
許安琪眼睛一亮:“是哪家的小姐?”頓了頓,不等傅九思開口就先自語道,“讓我猜猜,一定是位好人家的閨秀,受過良好的教育,既高貴又大方,是也不是?”
她是頂聰明的人,深知同傅九思這類性子嬌縱的年輕人說話不能過於直接,尤其是在雙方目的不一致時,更要注重方式。
例如她這段話,表面上聽是猜測,實際上已經給傅九思劃了個道:若不是“好人家的閨秀”,那便是一件十分壞的事了。
她倒不太擔心傅九思會帶個下等人回來,譬如那些什麽花旦舞女——男人,尤其是他們這些有身家背景的男人,腦子可比女人清醒現實百倍。
不過也有那麽一絲隱憂,怕傅九思真的陷入了所謂的“文明戀愛”,要談一場階級懸殊的感情,那樣雖然結局仍在她和傅君守的掌控之中,但過程未免曲折,有可能橫生出許多事來,她如今精力不濟,如要去解決總是一件費心勞神的事。
傅九思又恢復成了平日裡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嘻笑道:“嫂嫂怎麽知道?他確實出身於好人家,留過洋,受的教育總之不比我差。”
許安琪趕忙追問:“她叫什麽名字?”
“他叫……”傅九思剛說了兩個字,眼珠子一轉,住了口。
許安琪催道:“快告訴我呀!”
傅九思故作為難:“咳咳,我、我還是先不說了罷。”
“為什麽?”許安琪沒察覺到他在賣關子。
傅九思道:“目前是這樣的,我想要與對方攜手一生,可人家不太願意呀。”說罷,很惆悵地歎了口氣。
許安琪先是一愣,隨後脫口道:“喲!這是哪家的小姐,眼界竟這般高?我們家九哥兒這樣好的人才居然看不上眼!”
傅九思很憂愁似的:“可不是嘛嫂嫂!我與你說句心裡話——我對他,那可是十二萬分的真心,我是真愛他。”
許安琪眼神微變:“……這樣啊,那麽,現在你打算如何呢?”
傅九思眉頭微皺,幾秒後,眼睛看向窗外,眼角余光處有一星恰到好處的閃爍:“還能如何,只能慢慢等著,等他有一天能全然信任我。”
許安琪當即在此終結了話題,回去後琢磨了一整個下午,晚上進了臥室與傅君守夫妻兩個密話。
她靠在床頭上摸肚子:“可不得了,你弟弟這回是動了真感情了,我看這件事也許要壞。”
傅君守剛聽完她的一番轉述,二次加工的故事總會有失偏頗,他隻覺得那故事裡的主人公簡直跟他弟弟毫無乾系。
於是他並不像許安琪那般心憂:“我倒覺得沒那麽嚴重,我在他這個年紀,也喜歡把真愛掛在嘴上,可到頭來愛了個什麽呢?”
他這話本是說年輕時候的感情總是衝動居多,當不得真,但許安琪聽後卻怔忡了片刻,恍惚間想起自己許多年前仿佛似乎也是這般“愛過”的。
心跳帶動血脈,放在腹部的手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絲震動,她像被燙了手似的倏然一驚,從回憶中掙脫出來。
“罷了,”她揉了揉太陽穴,“許是我想多了罷。”
那時候別說是許安琪和傅君守,就算是作為當事人的陸免成,內心深處也是不相信傅九思會與他“攜手一生”的。
他是一個沿著既定方向前行的人,這條路沒有轉折,沒有拐點,亦不存在調頭的可能,一切風景皆是過眼雲煙,他的世俗化使他亦能從中得到享受,但事實上這些東西皆與他的目的地無甚關聯。
於是傅九思對於他而言,是意外,是奇跡,是不可多得的幸運。
他不得不去思考自己能留住他幾時,只因這是一個十分現實的問題。
不過自那一回在陸寓與傅九思交心後,他便大致釋然了,“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的下一句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私心將其改成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何必要掃他的興?
既看不清前路,那就先這般愛著罷!
這一日,兩人一同步行去一家新開的川菜館子吃飯,路遇浦東小學組織學生集體打防疫針,校門口熱熱鬧鬧,造成了片刻的擁堵。
傅九思踮著腳往欄杆裡瞧,正巧與一個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孩兒來了個對眼,對方甫一見陌生人,心中委屈更甚,頓時哭聲震天:“我不要打針我不要打針!”
傅九思微愣,隨即森然一笑:“別掙扎了,我打過的防疫針記錄集了能有一頁紙,你這功夫啊,遠還長著呢!”
小孩兒受了這等慘無人道的恐嚇,登時嚇得失魂落魄,哭的聲兒也不見了,隻乾淌淚,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可怖的鬼。
陸免成把他從欄杆旁提溜開了:“愈發長出息了啊?嚇唬小孩子,”說著順手捏了捏他的後脖頸,故意板著臉,“調皮!”
傅九思頗有得色:“想我當初打防疫針時,一整個班的學生就我不愛哭!”
陸免成歎了口氣:“九哥兒啊。”
傅九思問:“怎麽了?”
陸免成作嚴肅狀:“答應我,以後可不能跟小孩子作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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