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聞璟把封皮翻過來給他看,是陀翁的地下室筆記的原文版。
“看到哪裡了?讀一段聽聽行嗎,不要俄文的,我聽不懂。”沈良庭靠著枕頭提要求。
傅聞璟笑了笑,他用修長的手指按壓著書頁慢慢念道,“理性的確是個好東西,這是無可爭議的,但是理性不過是理性罷了,它只能滿足人的理性思維能力,可是願望卻是整個生命的表現,即人的整個生命的表現,包括理性與一切內心騷動。即使我們的生命在這一表現中常常顯得很糟糕,但這畢竟是生命,而非僅僅是開的平方根。”
嗓音醇厚低沉,比酒心巧克力裡的白蘭地酒更醉人,聽得人神經都酥麻了,沈良庭看著他想,如果每天晚上都聽他念書,就不會失眠了,應該夜夜都是一場好夢。
“一個地下室人的自言自語,探討了自由意志、人的非理性、歷史的非理性等哲學議題。”傅聞璟合上書,“剛剛在床頭的櫃子裡看到的,可能是上一位病人留下來的。”
沈良庭問,“你能多念一段嗎?”
“你喜歡?”傅聞璟走過來,“你要是喜歡,我每天都給你念,看你想聽什麽。”他用手指將沈良庭前額覆蓋的發絲向耳後撥去,“只要你不嫌我煩。”
“好。”
第70章 我愛你
休息好了,沈良庭從床上下來準備換衣服離開,傅聞璟幫他收拾東西。
原來的襯衣西褲已經髒了被扔掉,傅聞璟幫他帶了套寬松的連帽衛衣牛仔褲,不知道人是怎麽挑的,連沈良庭都不記得他衣櫃裡還有這套衣服。
灰色衛衣配藍色牛仔褲,原先定型的頭髮也放下來,劉海稀碎地擋了點眼睛,沈良庭瘦高,皮膚白皙乾淨,眼睛是垂淚眼,眼型彎,眼尾長而寬,眼皮薄,雙眼皮很深,是最看不出年齡的長相。這樣一打扮,人就年輕得還像個學生,臉小的能藏進寬大的領子裡。
和傅聞璟第一次見到他時差不多。
傅聞璟突然想起第一次進他辦公室的沈良庭,穿著髒兮兮的球鞋,皺巴巴的長袖,手藏進袖子裡,頭髮也亂糟糟的,瘦小單薄,臉是缺少血色的蒼白,帶了點睡眠不足的疲倦,是個標準的計算機nerd,青澀而狂妄,但看著自己聽自己說話時甚至會臉紅。
傅聞璟一時覺得時間過得真快,兜兜轉轉,他們的命運交匯了那麽多次又分開,最終還是糾纏在一起,這是命中注定的。命中注定的,怎麽逃,怎麽抗拒?人怎麽能跟天性的意願抗拒,抗拒不了索性就接受,坦然地承認自己愛他。
在車上傅聞璟說,“剛剛你弟弟來看你,我說你睡著了,所以讓他走了。你要打個電話給他嗎?”
沈良庭想了想,“我晚點會給他回個消息,我們也沒什麽可聊的。”
“錢湊得怎麽樣了,如果不夠我可以借你。”微博撿糖吃吃看
沈良庭想到未來,總算有些振奮,“還行,應該快了。”他把目光移向車窗外,仿佛已經成功用這種方式跟不堪回首的過去做一個斬斷,開始新的生活。
此時是夜晚,車開過一條美食街,一家家通宵營業的餐館,熱氣在寒夜裡穿過昏黃的燈光向上升騰,看著很有食欲。“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先吃點東西再回去。”傅聞璟降下車速。
沈良庭點點頭,“好。”
“吃點粵菜吧,清淡好消化,不會對胃有負擔。”
“都行。”
兩人從車裡下來,在美食街上找吃的店,從街頭走到街尾,沒找到特別想吃的,反而把人凍得手冷腳冷。
最後沈良庭隨便挑了家做廣式點心的,拉著傅聞璟走了進去,裡頭零星坐了幾桌客人。
傅聞璟西裝革履,外套一件挺括修身的黑色長大衣,沈良庭則是牛仔褲外套的少年打扮,兩人走在一起,像踏入社會的哥哥帶著還在上學的弟弟,半夜瞞著父母出來打牙祭。
老板娘來給他們點菜,很熱情,看他們拉著手進來,誇他們兄弟感情好。“弟弟該上大學了吧?”
沈良庭還在看菜單,聽到問話,從塑封紙上抬起頭一愣,“什麽?沒有,我已經……”
他話說到一半,被傅聞璟打斷,“對,大三了呢,寒假剛回來。”
沈良庭聽他說謊不打草稿,抬眼就看到傅聞璟正微微衝著他笑,一隻手伸過來,按在他發間揉了揉,讓他低下頭繼續點菜,“快選幾樣想吃的,老板娘等你呢,人家還要做生意的。”
“沒事沒事,你們慢慢看,這個時間點也沒什麽人。”老板娘笑呵呵的說,“你們兩長得真俊,兒子長這樣,這一家子得有多好看啊。”
沈良庭被誇得耳朵尖都要紅起來。
沈良庭隻點了盤腸粉,傅聞璟要了蝦餃,馬蹄糕,蟹黃燒麥,又點了兩盅湯,想讓人多吃點。
老板娘走了,傅聞璟拿過沈良庭桌上的碗碟,用熱水給他衝洗了餐具。
沈良庭接過碗,“你幹嘛騙人家?”
傅聞璟把熱水壺放回去,故意問,“那你要怎麽解釋你剛剛為什麽牽我手?”
沈良庭本來覺得沒什麽,被他一問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剛的確是大庭廣眾在街上牽著他走了一路。
這樣招搖過市,太危險,要是被人拍到怎麽辦,傅聞璟竟然也不提醒他,任由他這麽做了。
說話間老板娘來上菜,上了菜卻不走,掏出手機對沈良庭說,“小夥子你幫我看看,喏這是我閨女,剛上大一,比你小兩歲,性子很文靜,可乖巧了。我擔心她剛去外地上學不適應,我看你有眼緣,是好孩子,能不能加個微信,跟我女兒聊聊天,看看她有什麽生活學習上的問題?我怕她有事不肯跟家長說,你們同齡人交流起來方便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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