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開的那天,沈良庭拚命忍耐才能不哭。傅聞璟為了讓他高興起來,送了他一份禮物。一副很柔軟服帖的白色小羊皮手套,可以遮住他手上的疤痕,又可以防止受風,一但受涼,沈良庭的手從內到外筋脈都酸疼腫脹,肌肉也僵硬,幾乎無法動彈。
傅聞璟幫他戴上手套,微笑著說很好看,像個小王子。
沈良庭看著,然後試探著合掌握了握拳,從此以後,他的手上就很少有不帶手套的時候了。
而從傅家回去後的每一天,沈良庭都在期盼下一個假期的到來。
……
這麽躺了一會兒,沈良庭睜開眼,又花了好一會兒,才從回憶中回神,不至於恍惚。他從床上起來,去浴室換掉身上的衣服。
淋浴衝到一半,變成冷水,怎麽調都調不回來。他用冷水衝掉泡沫,裹著浴巾出來給傅聞璟發消息,“浴室的熱水器壞了。”
“等會有人來看。”消息回的很快。
沈良庭裹著浴巾,因為冷水衝涼而凍的身體哆嗦,他走到一樓,打開冰箱發現裡面滿滿當當放滿了食物,蹲下來看到有生薑、金絲棗和紅糖,怕自己著涼,就去廚房燒薑茶喝。廚具也都是新的,布置的倒很全面。
棗洗淨,生薑去皮切塊,紅糖放在一個小碗裡。小鍋煮水,熱氣嫋嫋而上,沈良庭湊上前嗅了嗅薑茶煮開後的味道,有些辣但很香,紅糖放進去,煮開來的氣味非常甜。
沈良庭耐心地守在鍋邊看著水煮沸,外面開始下雨,雨滴敲打著玻璃窗,變成規律的白噪音。
過了會兒門鈴響了,他去開門,看到傅聞璟的助理顧源帶著一個人站在外面。
顧源鼻梁上架著眼鏡,三十出頭,精明幹練,比沈良庭跟在傅聞璟身邊的時間更長,聽說傅聞璟剛回國時他就在了,“沈總,傅總讓我來幫您看看。”
沈良庭退開一步,點了點頭,看他們上了二樓後,自己又回到廚房守著那口小鍋。
過了會兒顧源帶人下來,“熱水器的安全閥壞了,換了新的,內部有些堵塞,現在清理好了。還有哪裡有問題嗎?”
沈良庭低著頭,把薑茶倒入茶杯,“其他好像沒什麽。”捧著白色的骨瓷杯喝了一口,他覺得味道不錯,就多倒了一杯遞給顧源,“你淋了雨,喝杯茶暖暖吧。”
顧源沒有接,“不用,我還趕著回公司去。”
沈良庭沒勉強,把杯子放下,“這種小事,他怎麽派你來了?”
顧源說,“傅總不信任別人。”
“你在這裡看到我也不覺得奇怪?”沈良庭歪頭看向他。
顧源面不改色地迎著他的目光,“沈總放心,我什麽都不會說。傅總說如果您以後有什麽事,聯系不上他,也可以聯系我。”
顧源是傅聞璟的私人助理,在公司裡除了傅聞璟誰的話都不聽,以前連沈良庭也差使不動他,有一次沈良庭有很緊急的事要見傅聞璟,顧源卻死活不肯告訴他傅聞璟究竟在哪。
“這麽晚了,他還在公司嗎?”
顧源點頭,“是的。”目光下移掃過沈良庭沒有扎好的浴袍口,顧源用不帶起伏的語氣說,“夜深寒氣重,沈總小心著涼,早點休息吧。”
沈良庭伸手合攏領口,點了下頭。他試圖辨別剛剛顧源的眼神中有沒有什麽類似於輕蔑的情緒,細想下來,似乎無法捕捉。
顧源轉身離開。
沈良庭喝完薑茶回屋睡了,半夜時被屋外的聲音驚醒,起來向下看發現是風太大了,吹斷了樹枝砸在窗台上。他下樓檢查門窗有沒有關好。
到客廳時,看到沙發邊的立燈亮著,很小的一片光暈,光亮處卻沒有人。再仔細分辨,傅聞璟坐在沙發另一側的暗處,無法被光照到,桌面上有一杯酒,杯壁上滾著水珠,顯然放了一段時間。
傅聞璟靠著沙發,闔著眼,呼吸清淺,好像就這麽睡著了,躲避著光亮,悄無聲息地睡在黑暗裡。在高懸挑空蕩的客廳中,深刻俊挺的五官被陰影籠罩,顯出幾分冷寂。
沈良庭向他走近一步,拖鞋踩上地板,幾乎是一瞬間,傅聞璟就驚醒了,醒來時他全身戒備,眼神銳利駭人,在黑暗中仍出奇的亮,像觸發防衛機制的動物一樣看向他。
沈良庭下意識後退一步。
認出沈良庭後,傅聞璟身體的警戒就泄去,眼神也平靜下來,“你怎麽下來了?”
“為什麽不去房裡睡?”沈良庭走近他。
傅聞璟揉了揉太陽穴,又靠回去,“太吵了。”
“什麽?”
傅聞璟低聲說,“雨聲,太吵了。”嗓音喑啞,有一股熬夜後的疲倦。
沈良庭環視客廳,也許因為空間更大,這裡的確比臥室要安靜些。
“你打算一個人在這裡待整夜嗎?”沈良庭走到他身前站住,傅聞璟的領帶就掛在沙發靠背上,領口的扣子解了,袖子卷到了手肘上,他單手撐著頭,腿微岔,坐的懶散隨意。
傅聞璟輕輕哼了聲,隨後說,“你不是來了嗎?”
沈良庭看著他半闔的眼睛,臉頰削瘦,下頜微抬,拉出一段犀利的弧度,“我有耳塞你要不要用?隔音性很好。”
“異物感難受。”傅聞璟嫌棄地說。
沈良庭無奈,覺得拿他沒有辦法,“那給你拿床毯子來?”
“不用,”傅聞璟睜開眼,手也放下,“你過來,陪我坐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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