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嘩然,在場董事的臉色瞬間變了。
在拋出一個重磅炸彈後,沈良庭又緩緩說,“搏浪以廣告業務起家,我很喜歡沈董創立搏浪時的理念,他說要成為中國第一家服務創業的公司,幫助中國的初創企業找準定位,打響知名度。但很遺憾,隨著這幾年的發展,搏浪已漸漸偏離了初心,賽道過多,博而不精,這幾年對資本市場的過度投資,惡化了搏浪的資金狀況。利星進駐,也是希望能夠幫搏浪重歸美股上市時的輝煌,成為中國第一的傳媒公司,而不是眼睜睜看著搏浪走下坡路。”
說完沈良庭停下,觀察了在場諸位的臉色,看出他們對自己言辭的信服,這才滿意地說,“如果張總沒其他想說的了,現在開始投票吧。”
最後七位董事投票表決,過半數通過。
沈文鴻一手創立起來的搏浪傳媒,在他重病後不過半月,公司就落到了別人手上。
人走茶涼,十分令人唏噓。
會議結束,董事們相繼退場。
張蘭頹然地跌坐在椅內,空洞的目光掃過偌大的會議室和牆上搏浪傳媒醒目的logo,最後停留在收拾東西的沈良庭身上,在他準備離開時,張蘭森然道,“你終於等來這一天了,這就是你的報復嗎?”
沈良庭低頭拉上公文包的拉鏈,神情冷肅,“張總說笑了,今後我們還要共事很長一段時間。”
張蘭看著面前的年輕人,還是沒忍住,太陽穴因情緒激烈一鼓一鼓地跳動。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這個人可以這樣居高臨下、趾高氣揚地跟自己說話,操控局勢,而自己竟沒有反口之力。
她從眼前人的臉下移目光到沈良庭垂落的手,那隻手奇怪得在九月天的室內還戴著一雙黑色露指皮手套。
露出的半截手指纖瘦蒼白,在與指套相接的地方,隱約露出醜陋的猙獰暗紅疤痕。
張蘭心縮了一下。
她突然回憶起一些久遠的聲色畫面。那些不重要的已經被丟入角落的往事,此刻卻翻騰而上,清晰異常。
眼前這個人變得很小很小,小到走路都跟不上大人的腳步,要跌跌撞撞地小跑。圓腦袋支在細棱棱的脖子上,眼睛烏溜溜的,說話說不利索,個頭不過自己膝蓋高。
瘦的皮包骨頭,總是縮在屋子角落,眼巴巴看著來去匆匆的大人,會在人走後,跑到餐桌下撿掉下的餅乾碎屑狼吞虎咽地吃。
去廚房偷吃被自己抓住,炸藕盒的熱油澆在手上,小孩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燙傷後沒有得到照顧治療,他對如何保護自己一無所知,在高溫的夏天反覆發炎潰爛流膿,散發出惡心的臭味。
即使最後傷口愈合了,還是留下了終身的疤痕,手部神經受損,動作不便,不能吹風受涼。
從皮膚到記憶,都布滿了刻骨銘心的猙獰裂紋。
無論如何修複,被時間洗滌,已經抽筋拔骨地長大,都無法平整如新。
後面幾天被關進去培訓了,這周應該周日還有一更~
第3章 我要見他
推開會議室大門走出去。
乘坐高管的獨立電梯下樓,獨自一人處在密閉空間內,沈良庭扯松了些領帶,取下金屬眼鏡,用拇指和中指壓了壓山根。
狹長的不鏽鋼鏡面,映出一個稍顯疲憊的年輕人,眼下有層淺淺青灰。
在經過這樣一場不見血的廝殺後,即使是最後贏家,早已成竹在胸,也難免有精疲力盡的感覺。
但從今天事態的整體進展來看,沈良庭的心情還不錯,一切都和他設想的差不多,親眼看到張蘭那種吃癟不可置信的表情,也比想象得要精彩幾分。
沈良庭和鏡中自己的影子對視一會兒,無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的那顆痣,從小看到大,始終覺得這張臉熟悉又陌生。
所有人都說他像母親更多一些,沈文鴻的基因在他外表上體現的並不明顯。
這也許是為什麽,即使在自己是沈文鴻唯一孩子的那段時間,沈文鴻也並不喜歡自己,對自己就像對待一個陌生人。
沈良庭的身世並不光彩,他的母親是一個偏僻小城的發廊妹,因為長得漂亮,身段婀娜,和來出差談生意的沈文鴻勾搭成奸。
那個時候的沈文鴻還沒有創立搏浪,但金融才子的名聲早已享譽在外,時不時會在雜志報刊上發布金融評論文章,包括股評和商業評論,以激情思辨的文風引起過不少關注。
既然被譽為才子,自然口才了得,多情泛濫。
沈文鴻隻當這場外遇是春風一度,卻沒想到發廊妹情根深種,以為遇到了真命天子,知道沈文鴻早已成家,還是不顧家人反對,義無反顧生下了自以為的“愛的結晶”,準備默默撫養。
也許是財力不濟,也許是另遇良緣,也許是終於幡然醒悟,她在五年後突然現身,將這個孩子放在了沈家門口,另附一紙親子關系鑒定,隨後不知所蹤。
而沈良庭這個私生子的出現,就像一枚石子投入了平靜湖面,撕毀了沈文鴻專情顧家的形象,在夫妻和睦的沈家鬧出了一場軒然大波。
沈良庭是外來者,是意外,是不堪的見證,理所當然被排斥,被嫌惡。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一樓。
沈良庭走出搏浪大門,門口站立值守的保安不認識他,看他從獨立電梯裡走出來,鄭重其事地向他敬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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