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庭看著這間房子,他心裡清楚傅聞璟是打感情牌,可沈良庭就是逃不過心裡那點渴望,他小時候就想如果傅宅是自己家就好了,如果傅聞璟真是自己哥哥就好了,如果他真能住在這裡就好了。
他覺得這裡哪裡都漂亮,雖然沒有沈家的別墅大,但是精致,兩步一幅畫三步一個擺件,連傭人都和善喜氣,會和顏悅色地跟他說話,地板的顏色更淺比沈家看著舒服。房間裡鋪著地毯,赤著腳踩上去,又軟又厚,直接在上面睡覺也不會凍醒。
當然現在這裡就是一個空屋,值點錢的東西都被搬走了,不值錢的早在討債的時候被砸爛,連鋪著的斯裡蘭卡地毯都不知去向。
他歎息一下,“還是原來那個房間吧,我每個月打租金給你。”
傅聞璟好像早有所料,“半島花園的房子花了多少錢?”
“900多萬。”
“要掛出去賣掉嗎?我幫你找買家。”
沈良庭猶豫片刻搖頭,“不用,就讓它放著吧,反正也不缺錢。”
其實沈良庭始終惴惴,不懂傅聞璟處心積慮究竟要做什麽,為什麽對他既看重又防備。不是為了小時候的情誼也不是有想睡他的表示。雖然傅聞璟偶爾喜歡摸他抱他,像摸一隻小狗,卻沒做什麽過分的事。
這是最古怪的,畢竟傅聞璟從來不做沒意義的事,也從來不會吃虧。
第20章 陽光下
其實傅聞璟以前也吃過虧。
他初來乍到利星,沒背景沒靠山,沒優渥體面的出身,只有一個破產潦倒自殺死去的父親,空口白牙就要來廝殺搶奪別人吞到肚子裡的食物,明槍暗箭、磋磨打壓自然不會少。
目前沈良庭在搏浪碰到的困境,跟傅聞璟剛到利星的時候相比都只能算小打小鬧。底下的人光點頭不乾事,或者話說的漂亮背地裡卻跟你對著乾,口蜜腹劍,蛇鼠兩端,站一邊看戲的人佔大頭。
記得有一次傅聞璟帶沈良庭出去談一個政府項目,中間人談好了要100萬回扣,結果臨到簽合同的時候又變卦,改成200萬。談合同的地方在KTV包廂,烏煙瘴氣,燈光昏暗,沈良庭氣不過,這種項目本來就關系複雜,屬於賺個名聲彩頭,再多出100萬,他們就等於白乾。
兩方人你來我往僵持了幾輪,那人估計不耐煩了。
他一手摟一個小姐,雙腳往桌上一翹,突然問傅聞璟,“傅總是哪的人?”
傅聞璟身邊沒坐小姐,獨自佔了個沙發,在那人眼裡就是故作清高,傅聞璟淡淡說,“廣州。”
“我去年在東莞認識個雞,也姓傅,跟你算是本家,長得也像,長眉翹眼的,可惜了沒胸沒屁股,睡起來沒滋沒味。不是你親戚吧?”
這就屬於人格侮辱了。
“嘴巴放乾淨點!”沈良庭立時受激,啪地把酒杯從地上一摔,酒液潑了那人一臉。
傅聞璟猛抬臉厲聲叫了他的名字,沈良庭看他一眼,站起來甩門出去。
傅聞璟跟出來,拉了他手,冷聲說,“進去。”
沈良庭雙眼血紅地瞪著他,沒說話,一把甩開他,往衛生間走去,開了水龍頭,往臉上潑冷水,傅聞璟跟進來,轉身鎖了門,就站在一旁。
水流嘩啦啦響,沈良庭抬起臉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會兒,然後轉過頭,臉上掛著水珠,嘴唇哆嗦,“這王八蛋太不要臉了,他故意惡心你!”
“臉值一百萬嗎?摔個杯子就出氣了?”傅聞璟表情沒什麽變化,“還願意回去嗎,要是不願意,我現在叫個車把你送回去,這個項目你別跟了。”
“我不跟了你還做嗎?他都這麽罵人了!”
“要打開這裡的市場,他是要過的第一關。”
沈良庭盯著傅聞璟看,胸腔中像堵了千言萬語,眼皮漸漸泛紅,隨後咬牙推開他。大步走回包廂,一進去就拿桌上的紅酒倒了三滿杯,站在那人面前,一揖到底,“是我年輕不懂事,您大人不見小人怪,別跟我一般計較。”
那人被嚇了一跳,臉上的表情跟凝固了一樣。
說完沈良庭閉著眼仰脖一杯杯把那三杯酒灌了下去。
那人這才回過神,齜了齜牙,“我鞋都被你弄濕了怎麽辦?”說著當一聲,後鞋跟砸到玻璃桌面,他把腳架到桌子上,“你給我舔乾淨!”
沈良庭身軀僵硬著,雙眼冒火,握著拳,拚命把氣往肚子裡咽,很久才低下頭,在他快要跪下去的前一刻,傅聞璟撐了他的背讓他站直。
包廂裡死水般的寂靜,傅聞璟把手放在沈良庭的背上,高大的身軀遮蔽了頂燈射下的光芒,他垂眸俯視坐在沙發的人,一雙眼像幽靜的潭水,黑而深,隱藏著不可見的漩渦,許久才語調緩慢地開口,“再加50萬,如果談不攏這次合作就算了,是利星沒有本事接。”
傅聞璟在談判的全過程中從未展露過任何強硬姿態,溫和得好像沒有脾氣,此刻那人卻感受到一種攝人的鋒芒和威嚴,像颶風一樣壓迫過來。
那人愣了愣,也知道說過火了,不能把人逼到魚死網破,他移開和傅聞璟對視的眼睛,掩飾沒來由的心虛和膽怯,隨後清了清嗓子,順著梯子下台,“算了算了,一雙鞋罷了,就這樣吧。鬧得這麽嚴重幹嘛,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200萬的回扣,最後還成了150萬,還搭上幾場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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