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青神色稍霽,“哦對,我都忘了,他現在還沒好嗎?”
沈良庭扶著她站起來,“剛去做了檢查,醫生說腦內有血塊,要等血塊慢慢自我吸收。”
羅青伸出手按在沈良庭的手背上,“那這段時間是誰在照顧他?他住在哪裡?他這樣記不得事,會不會受欺負?”羅青說話有些焦急,剛剛覺得她認人了清醒了,現在又覺得她說話有點顛三倒四。
沈良庭不好意思說傅聞璟跟自己住一起,就回道,“天晚了,我扶您回病房吧。”
羅青沒異議,任由他攙扶著自己走回病區。
羅青走不穩,搖搖晃晃,又一直跟沈良庭說話,問他是怎麽找到人的。上一處台階時一腳踩空,跟在後頭的奧盧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住羅青另一邊的胳膊,把人托住了。奧盧語氣有些生硬地說,“小心點,低頭看路,別聊天了。”
羅青轉頭看向奧盧,噢了聲,神情格外慈愛與溫柔。
走回病房,顧源正神色緊張地指著病房,問著護士什麽。看到沈良庭等人上來,他才松一口氣。上前道,“我請了護工照看,她一時沒留意,太太就自己跑出去了。”
沈良庭說,“護士說阿姨恢復的很好,可以自己下去走走,也不用一直待在病房裡。”
“說是這樣說,還是怕出意外。她認出你了?”
沈良庭點點頭,“她叫我名字了。”
顧源微笑,“那是挺好了。”
羅青到病床躺下,“我又不是耳朵聾到聽不見,你們就這樣在旁邊議論我,也不避開我點?”
顧源轉身給她蓋上毯子,“說太太恢復得好,怎麽能算是議論?”
“你不要像看犯人一樣看著我,”羅青責怪地拍了拍顧源,“你有自己的事,別老耽誤在我一個老人家身上。聞璟什麽都不記得了,我起碼都記得很清楚,比他強一點。”
奧盧意外被點名,看了眼羅青,沒說話,只是轉身把羅青脫在沙發上的外套掛到衣櫥裡去。
“是是,”顧源隨口應承著,看到熱水壺空了,就拿起熱水壺出去接熱水,“你們再陪太太待一會兒,我出去接個水,晚飯應該也差不多了。”
沈良庭點點頭。等顧源走了,這是單人病房,就他們三個。羅青只是看著奧盧,也不說話,沈良庭就不知道說什麽來打破這種寂靜。從前他來這裡,都是一個人自娛自樂地給羅青念書說話,現在羅青神志清醒,他總不能再乾這種事。
“為什麽不坐下來?”最後還是羅青先招呼的。
椅子只有一把。
沈良庭就拉著奧盧到沙發坐下,
羅青的目光在他們自然而然牽著的手上一頓,很快又挪開了。
“你以前是常給我念書的,現在反正也沒什麽事,你要是不急著走的話,願不願意再念一段給我聽?”羅青輕輕說。
沈良庭意外羅青居然真的記得那時候的事。連忙點點頭,從床頭櫃裡拿出書,書簽還夾在裡面。
他接著念下去,直到顧源推開門進來。 “咦,怎麽又念上書了?”
“整日悶在屋子裡無聊,眼睛又花了看不了字,有人念書多有意思。”羅青溫聲笑了下。
沈良庭合上書站起來,“阿姨喜歡的話,我可以再常來念念。”
羅青看看他,又看看旁邊的奧盧,突然說,“聞璟,阿源,你們出去一下。我有些話想單獨跟良庭說。”
顧源拖著奧盧走了,奧盧先是皺著眉不情願,很猶豫地看著羅青,拉著沈良庭的手指甚至用了力氣,是沈良庭衝他說了聲沒事,奧盧才跟著顧源離開,走時還一步三回頭。
病房門關上。
羅青一直盯著奧盧的背影。
沈良庭上前一步,“他不記得您了,所以感覺陌生,您不要怪他。”
羅青低頭有些愴然,“哎,他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可他怎麽就這麽容易就相信你了呢?”
沈良庭頓一下,半垂眼,猶豫片刻還是開口,“他對您是有感情的。”否則也不會獨自承擔下所有,“可他為了滿足你的要求,也犧牲了太多。他是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選擇和判斷,不是什麽棋子或傀儡,作為母親不該把自己的意思強加到他身上。我覺得您之前做的並不全對。”
羅青換了語氣,“沈良庭,你這樣指責我,不怕我對你的成見更深嗎?”
沈良庭抬起頭,收緊手,身體立的像一杆標槍,不肯倒,“怕,當然怕。但你不喜歡我,他夾在中間,是最為難的一個。我父親害了傅叔叔,我在你面前永遠是有過錯的。聞璟隱瞞這麽多事,無非是不想惡化我們間的關系。”
“那你還這樣對我說話?”
“我不能不說,”沈良庭目光堅定,“我愛他,沒法看他之後還要背負痛苦下去,也沒法任由你誤會。這麽些年,他一直生活在過去的陰影下,這片陰影是因為您而日益加重無法消散。”
羅青身子微微一顫,“我?”
“你心裡有怨恨,他也就無法解脫。母子連心,他沒法不感同身受。”
羅青呼吸一滯,半晌,她抬手指了指沈良庭拿著的書,“那你之前每日來給我念書,也是因為愛他嗎?你覺得我會因為這些事對你改觀?就這樣同意你們在一起?”
沈良庭搖頭,“我沒想這麽多,我只知道你生病了,他回來了會難過,我想您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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