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安靜,只有雨水敲打在車身上的聲音。
到了沈良庭家門口,關彥琛停車,“沒想到你住在這種小區。”
沈良庭推門下車,“謝謝你,車的清洗費直接寄帳單到我公司,我來出。”說完就往小區裡走。
“等一下。”
沈良庭轉身,看見雨幕下,關彥琛下車拿著把傘追出來遞給他,“雨這麽大,撐傘回去吧,別再淋濕了。”
雨絲不絕,沈良庭抬起頭,看到關彥琛臉上都是雨水,不得不眯著眼看向自己,眉間皺起細小的紋路,水珠砸在傘面上,濺出無數小水珠。
遲疑片刻,他接傘過去給關彥琛撐起來,“但你隻拿了一把傘……”
關彥琛後知後覺一愣,隨即莞爾,“對哦。”
“走吧,先送你回車裡。”沈良庭替他打傘往回走。
兩人走到車前,關彥琛打開車門卻沒有立刻坐進去,“沈總,”
沈良庭微微抬頭看他,“嗯?”
“要是碰到想不開的挫折,也不要做極端的事,人生還有很多美好的景色的。”關彥琛說的認真。
沈良庭失笑,看樣子這人是以為自己千裡迢迢跑到山上尋死了。但不會的,他不會死,他生得不易,怎麽能這樣輕易的去死?如果能活,當然要活。
越野車開走,沈良庭也回了家。
而遠處樹下,一輛熄火的黑車仍留在大雨中沒有離開,雨勢瓢潑,車身沾染的泥土被水流衝走。
——
傅家晚餐,連卓也在場。
傅聞璟吃得清淡,隻吃了兩口菜,喝了小碗湯,羅青叫下人給他上了碟小牛排,他推開,“我不吃牛肉。”
“你這毛病還是養不好,”羅青說,“這樣吧,我讓人再多做碗干貝蝦仁粥,否則怕你營養跟不上。”
“不用了。”傅聞璟用餐巾擦了嘴,回答得平淡。
羅青臉上有些下不來,“做都做了,也不差喝一碗。”
傅聞璟離開的動作停下,他坐著不動,嗯了聲。
粥上來時,羅青也讓人給連卓盛了碗,“連先生也嘗嘗。”
連卓禮貌道謝,脫下西裝革履,穿著一件單薄的針織衫,人越發瘦,頭髮兩鬢銀灰點點,像個蒼白瘦弱,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
喝粥時,羅青問道,“聞璟,我上次給你說的事怎麽樣了?”
傅聞璟咽下嘴裡的吃食才說,“明天讓二叔來公司吧,都已經安排好了。”
羅青露出矜持的喜色,“好,也省的他們整天在我耳邊念叨。馬上要過年了,現在我們既然回來了,他們想來聚聚,也不好不讓他們來,你很久沒見過家裡人了,大家抽出時間一起吃頓飯。”
傅聞璟放下碗,對這種小事不是很在意,“你們安排吧,提前點告訴我,我好安排時間。”
羅青點點頭,很滿意兒子的乖順聽話。自從上次爭吵過後,傅聞璟好像想通了,又做回了原來讓人驕傲、各方面都完美的模范,也沒有再忤逆過她的意思。五年前,羅青的父親去世,她家裡的人都沒有聯系她。而今傅聞璟掌管利星,羅青剛回來,各種說不清名堂的親戚倒都從各處冒出來了。羅青雖然覺得此時的熱絡很虛偽,卻很享受這些親戚的簇擁,更何況當初傅遠山死後,她們窮困潦倒,她娘家人也出力幫了他們一把,而今傅聞璟成才有本事了,能將這份恩情報償回去,羅青感覺輕松不少。
吃完飯,連卓說,“聞璟,你推我出去走一走吧。”
“嗯。”傅聞璟站起來,從沙發上拿了毛毯給連卓蓋在腿上,推著他的輪椅向外面的花園走去。
離開溫暖室內,走到外面的小院,一輪清冷的彎月高懸,花園裡沒有亮燈,到處都是暗蒙蒙的,一片黑魆魆的樹影。
“你們剛剛說的二叔是羅綏晉嗎?”連卓問。
“是。”
“他在業內的風評不太好,”連卓提醒,“聽說因為吃回扣、假發票的事情鬧出過很大糾紛,你安排他進公司,如果職位太高恐怕不安全。”
“我母親這次回來,自然想在自己的家族中揚眉吐氣,這些小事我也完不成,不是太讓她失望了嗎?“傅聞璟一邊走一邊說,“您放心,我心裡有數。”
連卓拍了拍他的手背,“辛苦你了。”
二人又走了段,連卓才說出自己來此的目的,“吳振華出獄那天擺酒你也去了吧,當初是我向他舉薦的你,既然他出來了,你現在是什麽意思?”
“原來卓叔您是替他來當說客的。”傅聞璟停下腳步,他們正好站在一棵臘梅樹下,空氣中繚繞著淺淺花香,“原本按您對我家的情義,我不能拒絕。可我既然在這個位置,也有自己應盡的本分。”黑暗的庭院內,傅聞璟從口袋裡摸出煙盒,低頭點燃了一根煙,眉目暗沉沉的,漸漸被白霧籠罩,“有些事情我得有始有終,麻煩您讓吳董再等等。”
“你是這樣想,他恐怕不會這樣認為。或早或晚你得給他個時間,利星畢竟是他創立的,你赤手空拳搶過去,於情於理都不合適。”
“可這幾年是我讓利星翻身的,不管想不想,他都得等。”傅聞璟咬著煙,眼微眯,渾不在意地笑了下,“至於說時間,我還真說不上來。”
連卓目光深沉,語帶不滿,“聞璟……”
傅聞璟卻只是仰著頭沒有去看他,慢慢說,“卓叔,你知道我的個性,我決定的事情,就不會因為他人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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