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聯系相關業務部門,針對這則報告做回應,再讓公關部想一下對外的話術。”杜平嚴肅說。
沈良庭點點頭,“好,這種做空機構翻車的案例也不少,投資者也沒這麽傻,只要反駁有理有據,相信我們會平安度過這次考驗。”
杜平點頭,“我明白了。”
沈良庭抿緊唇,抿出一條剛毅的線,他側頭看向落地窗外冬日光亮卻沒有溫度的耀眼陽光,“別擔心,我們會贏的。”
杜平走後,沈良庭獨自留在辦公室,他仔細看了渾水針對搏浪多達56頁的調查報告,報告內容非常細致。
杜平剛剛問會不會有人在針對他們,沈良庭也有這個疑惑。他第一反應就是傅聞璟。
傅聞璟華爾街起家,靠做空賺的第一桶金,和這些機構交往甚密,這很像他做事的風格。
會是他嗎?先是恆隆,然後張蘭被指控,再到現在博浪的危機,復仇還沒有結束,沈文鴻死了也不行,傅聞璟要的是趕盡殺絕。
沈良庭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如果傅聞璟是這樣想的,如果傅聞璟還沒有罷休,自己願意把公司拱手相讓嗎?就這樣不聞不問地看著博浪破產倒閉?自己重新變得一無所有?
就算他願意,那跟他從利星跳槽到搏浪的員工怎麽辦?韓顏怎麽辦?瞿嘉怎麽辦?那些相信他能帶領博浪起死回生的人怎麽辦?讓他們失望嗎?要讓恆隆的悲劇再重演一遍嗎?無數人失業,無數人破產,無數家庭跌入谷底?
他做不出斬釘截鐵的答覆。
他愛傅聞璟嗎?愛。
那傅聞璟又做錯什麽了嗎?沒有,無非是一報還一報。
可他能甘心就這麽放棄博浪嗎?
沈良庭拿著筆的手微微顫抖,他眼眶一熱,幾乎想哭。
他知道自己不願意。如果沒有博浪,他這些年的心血都白費了,他想了這麽久,努力了這麽久,他會重新變得一無所有……
更何況這是他媽媽想讓他成為的。
可是他還能怎麽做?
——
媒體雖然沒有公開,但渾水公司針對搏浪的報告在發布出來的一刹那,就已經在商界傳開了。
傅聞璟也收到了消息,他看到後立刻聯系了杜美蔭,請她幫忙找齊所有大的新聞媒體,把搏浪這件事先壓下去,他知道沈良庭為了這個公司付出多少,如果博浪這樣被擊垮,沈良庭一定無法忍受。
但杜美蔭很快回復他說,搏浪已經出錢買下了消息,只是國內消息封鎖了,國外卻封不住,對搏浪的股價和海外市場必將是毀滅性的打擊,就算沈良庭針對上述條款一項項反駁回去了,股民喪失的信任也挽救不回來。
她從利星利益出發,結合這段時間搏浪的接連風波,建議傅聞璟盡快處理掉手中所有的搏浪股份,減少損失。
傅聞璟只是說知道了,並沒有做什麽。他清楚最近無論是傅遠山的案子,還是渾水的狙擊,背後都是有人操縱的,他也知道是誰。
所以傅聞璟直接回了家。
車駛進庭院才停下,走進屋,客廳無人。轉到院子,寒風裡有人仍在暖棚忙碌。
這裡原來種的野薔薇被鏟除了,換上了新的牡丹、月季和百合,冬日萬物蕭條,但院子裡搭了玻璃棚,仍然是生機勃勃的景象。傅聞璟望著眼前姚黃魏紫,輝映呈妍的景象,想到他在院子裡替沈良庭放煙花時,這裡還十分蕭條,栽下的花剛剛冒了青芽,可惜沒能等到花開,就被換上了另一番景色。
羅青正在花圃裡忙活,套著袖套,帶著圍裙,穿著雨靴,不顧髒汙,一切親力親為。
傅聞璟走過去,走到一半,羅青說,“幫我把桌上的剪刀遞過來。”
傅聞璟找了找,把剪刀遞過去。
羅青接過,哢嚓一聲,一截枝條應聲掉落。
“媽,”傅聞璟看著她,“一切已經結束了。”
羅青聽若未聞,仍然專心對付著手中植物,手下的剪刀沒有停止,將已經開至荼蘼的花和高處的枝條仔細剪去,剛修建完的三角梅顯得稀稀疏疏,留下的枝乾光禿禿孤零零的。羅青這才停下,滿意地看著眼前的盆栽,“你別看它現在這樣光禿禿的,但只有剪去那些雜亂的阻礙生長的部分,新的花芽才會有足夠的空間和養分長大。這些花沒有手,自己做不到,只有我幫它們修剪。剪的時候,最忌諱就是優柔寡斷,病枝、枯枝、交叉枝都要剪掉,痛也只是痛一時,以後開花的時候就知道現在的決定是正確的。”
傅聞璟看著那盆只剩下底部粗壯枝條的三角梅,淡淡說,“您不怕它過了花期,剪了就再開不了了嗎?”
羅青收斂笑容,“今年的花期過了還有明年,只要活下來了總能開成想要的樣子。”
“自然有自然的法則,長勢雜亂也有雜亂的美麗,不是人類覺得怎樣好看就是好看的。”
羅青重重擰了眉毛,“聞璟,平常沒見你擺弄花花草草,怎麽今天對這些這麽感興趣了?”
傅聞璟這才微笑,“沒什麽,只是過兩天我想去看看爸爸,您之前不是說爸爸的碑掉漆了,想要重新修葺一下嗎?我請好了人,過兩天就有適合動工的日子,我還在寺裡給爸爸請了一個長生牌位,您之前總說夜裡睡不好,他托夢給您,正好一並做場法事,您有什麽話都趁這次機會跟他說了,讓爸爸盡早解脫,轉生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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