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挑的眼神,嘴角的笑意,無不寫著,我就是在搞事。
大抵是他做作得過於得意,竟沒能讓他生出反感,倒覺出幾分趣味。
而穆楠呢,他也是在演,演出的一點尷尬,和一點委屈。
沒那麽生動,也沒那麽有趣。
意識到自己產生了不該有的想法,商硯倏地止住思緒,收回視線對穆楠說:“既然你找我有事,那就進來吧。”
話音落下,江敘白和穆楠皆是一愣,前者憤慨震驚,後者震驚愉悅。
接著兩人並肩離開,留江敘白一個人在濃墨夜色之中。
交談聲隨風傳來,江敘白聽見商硯問穆楠找自己什麽事,穆楠解釋說是來道歉的,他的粉絲因為網上的輿論在機場衝撞了商硯,他很歉疚。
之後倆人進屋關門,江敘白沒聽到商硯的回答。
不過這兩句話已經足夠了。
同樣是道歉,商硯對他的各種示好不理不睬,偏偏就讓穆楠進了門。
穆楠顯然是精心打扮過一番,空氣裡還殘留著他的香水味,帶著蠱惑的迷迭香,還帶了一瓶龍舌蘭,在這種時刻上門道歉,真的只是道歉嗎?
江敘白思緒翻轉,給自己氣了個半死,踢了一腳矮牆,結果給自己踢疼了,他又暴躁地罵了句髒話,轉身回屋。
小兔子已經睡著了,江敘白給自己摔在床上,抱著被子,一通亂彈,又覺得商硯不至於這麽沒眼光。
剛這麽想著,江敘白往外看了一眼,瞧見商硯房間亮起了燈,看不見人影,卻讓人多了更多的聯想。
操。
那麽大的小樓哪兒不能談,非要去房間談?
江敘白坐不住了,起身出門走到小菜園邊上。樓上窗戶緊閉,聽不見聲音,窗台上放著他可憐兮兮的西紅柿。
江敘白在牆角喂了半小時蚊子,又看了一眼他包裝好的西紅柿,最後怒氣戰勝道德,他架梯子爬上了樹乾。
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在搞什麽!
真的站上了樹乾,江敘白又有些膽怯了,他盯著那扇亮著燈的窗戶,遲遲沒有靠近。
就在江敘白糾結的時候,右前方的石子路上傳來腳步聲,江敘白看見穆楠的身影,他低著頭,緩步往前走著,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顯然情緒不佳。
一直目送穆楠消失在夜色中,江敘白激蕩的思緒平靜了一些。
前後也就半個小時,應該沒發生什麽吧?真要發生什麽,穆楠也不該是這副煩躁模樣。
前方傳來刺耳的刺啦聲,關著的窗戶被打開,商硯出現在江敘白眼前。
他還穿著方才那件襯衫,只是領口多開了兩顆紐扣,露出性感的喉結和鎖骨,手裡捏著一支點燃的香煙,正擰著眉,眼神沉著地盯向江敘白。
江敘白忽然開始心慌,以及尷尬。
“你還真是道德低下,偷窺成癮啊。”商硯冷笑著譏諷。
“我沒有,我是來拿回我的東西的。”江敘白狡辯,順帶陰陽,“你不要也不能扔這兒浪費,人家辛苦種的呢。”
商硯垂眸看了一眼窗台上放著的糖果盒,今天沒太陽,西紅柿除了頂上的葉子有些萎靡,還算新鮮。
“這種蹩腳的理由,你覺得我會信嗎?”商硯毫不在意地順手將煙灰點在糖果盒上。
他神色很冷,動作卻很慢,不疾不徐,但江敘白知道,他是真的在生氣。
“沒臉沒皮到這種地步,謝霄知道嗎?”
聽他提到謝霄,江敘白皺眉:“跟謝總有什麽關系?”
商硯沒回答,江敘白連忙解釋:“我和他不是那樣的關系,我沒有金主。”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穆楠有沒有就不知道了。”
“你知道的倒挺多。”商硯吸了一口煙,吐出煙圈說,“看夠了就滾。”
三番幾次被叫滾,江敘白脾氣上來了,特別是從窗戶縫隙,他還看見商硯身後的桌子上,放著穆楠帶去進的那瓶酒。
“我不滾。”江敘白控訴,“憑什麽穆楠跟你道歉,你讓他們進門,我跟你道歉,你不是罵我就是讓我滾,這不公平,你不講道理。”
“我不講道理?”商硯簡直氣笑了,“你道歉我就一定要接受嗎?”
“那為什麽穆楠道歉你接受?”江敘白說,“不就是一瓶酒嗎,他給的我都能給,他能做的我也都能做,為什麽他行我不行?”
為什麽他行我不行。
這聲音充滿不服,尾音裡卻藏著不易察覺的一點哽咽委屈。商硯吸煙的動作停了一瞬。
窗戶不算大,因此屋內透出來的燈光昏暗而朦朧,正好投射在那根梧桐枝椏上,讓江敘白的身影有幾分虛幻,他裸露的胳膊上,有細微的擦傷,應該是爬樹的時候蹭的,倒是顯出幾分可憐。
可偏偏他的神情是強硬的,眼神在夜色中格外倔強。
商硯安靜地看著他,冷漠的殼子似乎有融化的跡象。
江敘白要比他想象中執著。
商硯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種糾纏,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先禮後兵。
有分寸的回避,拒絕,一般人也都適可而止。可還是會有人不死心,那商硯多半沒了好臉色,強硬,冷漠,以及到最後恐嚇,威脅,讓對方知難而退。
將這些麻煩隔絕在安全范圍之外,又或者直接從生活中剝離。
“要公平是嗎?”商硯開口問,音色還是冷的,但沒那麽強硬,他往後退了兩步,偏頭衝著室內幅度很小地側了下腦袋,“OK,那我讓你進來,就從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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