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商硯。
他仍舊穿著早上那身白衣,突兀地出現在濃墨重彩的山林間,江敘白心頭猛跳,一臉錯愕:“你怎麽會在這?”
商硯將他上下打量,最後目光停在他手上的白色雀羽上:“來找你。”
江敘白受寵若驚,眼睛眨巴眨巴,看見商硯的衣擺和頭髮都濕了,顯然淋了雨。
他捏著木盒的手徐徐收緊,覺得這支雀羽或許真能給人帶來福氣,嘴上卻是語氣不善:“你找我幹什麽?又要羞辱我嗎?”
商硯:“沒有,只是怕你耽誤大家吃晚飯。”
江敘白氣得一噎,重重地哼了一聲。
商硯嘴角多了點笑:“好了,回去了。”
江敘白很沒出息地平複了脾氣,邁步走過來。
兩人一前一後往山下走,江敘白不講話,商硯也不講話,一直經過那道由兩塊大石頭組成溝壑,到天空又開始飄雨。
商硯回頭剛想說話,就見江敘白拉開衣襟,把那支獲得賜福的雀羽塞進了衣服裡。
他的話卡了殼。
江敘白抬眼看過來,問:“幹嘛?”
商硯沒講話,把手伸過去,江敘白以為他是想要雀羽,皺眉說:“這個我不想給你了。”
“我沒要這個。”商硯的目光從他胸口移向他的臉,昏暗夜色下,眼神很輕又很沉。
“那你……”
江敘白話說一半,忽然有了個很大膽的猜測,然後看見雨水砸在商硯手心,聽見商硯沒什麽情緒地說:“下雨了。”
“……”
江敘白生硬地“哦”了一聲,剛想跨過那道溝壑,商硯卻突然一步跨回他面前,牽起了他的手。
“牽好。”他說。
雨聲突然劇烈,劈裡啪啦地砸了下來。
江敘白錯愕著被商硯拉著越過溝壑,往回前行,像被十六七歲時遇見的晚風吹拂一般,沁涼溫潤,又滾燙撩亂。
【作者有話說】
咳咳() 這時候應該唱:一場雨,把我困在這裡~~
第37章
這場雨不同於之前的蒙蒙細雨,來得又急又快,山風也越來越喧囂。倆人淋了個半濕,不得不在山腰的山神廟裡避雨,等雨停才好下山。
可左等右等,風雨絲毫不見停,反而越發瓢潑,甚至吹倒了山路邊的一棵大樹,攔住了上山接人的人,也困住了想要下山的他們。
所幸山神廟有休息的地方,除了守山老人的住所以外,還有之前劇組用來堆放設備和休息的地方。
之前劇組趕戲時,沒少熬大夜,因此這裡面不僅有沒吃完的泡麵麵包,還有一些洗漱用品,甚至包含一次性內褲。
這些零碎的一點東西,後勤統籌沒帶下山,而是留下送給守著山廟的老人,現在倒方便了江敘白和商硯。
除此之外,江敘白還看見了兩套戲裡用的祝禱服,掛在木架上。
商硯說這應該是損壞的戲服,廢棄之後被節儉的守山老人撿了回來。
江敘白仔細看了一下,還真是看到了幾處破損,同時也聞到了淡淡的香皂味,想來老人家洗過了。
守山的老人此刻正在村長家裡,商硯和山下的助理打電話時,江敘白讓他問了一嘴,這衣服能不能借他穿穿。
見商硯看過來,江敘白瞥了一眼他印出皮膚紋理的濕衣,說:“今晚我們可能下不了山,總不能穿著濕衣服過夜吧。”
更何況他今天這一番運動,還出了不少汗,淋了雨之後,身上難受得很。
這衣服本來就是劇組的,老人自然答應,還說他們晚上可以在山上休息,等明天天亮,雨停,山路收拾出來再下山。
山上幾間屋舍雖然簡陋,但設施一應俱全,有浴室也有衛生間。
江敘白吃了兩塊麵包填飽肚子,拿上衣服就去了老人屋子後邊的浴室。
屋外雨勢依舊瓢潑,偶爾還有雷鳴閃電,幸而幾間小屋都有長廊連著,也沒停電。
商硯坐在休息室裡,桌子上放著江敘白從倉庫裡找出來的法式小麵包,小麵包旁邊,就是那根讓他們被困於此的白色孔雀翎。
商硯沒拿麵包,拿起了那根孔雀翎。
通體潔白,只有尾羽有些暗淡,那是被濕衣服洇濕的痕跡。
商硯不自覺又想到了江敘白在舊神廟跪拜的樣子,其實那是一副有些違和的畫面,就像有時候江敘白給他的感覺一樣。
要說江敘白信這些,他沒要祈福過的藍雀羽,換自己買的充數,說他不信這些吧,他又花心思請山神給這支充數的白雀羽賜福,一個人費勁地走到舊神廟,虔誠地敬香。
開口祝願是平安健康,自己卻沒把“安全”放心上,敢大半夜從樹杈往窗戶裡跳,也敢在天要黑時獨身去山頂,甚至站在山崖邊時,會出現一種淡然的平靜,好像就算失足掉下去也沒關系。
怕疼但不避危險,任性卻又知道體貼,騷話常常掛嘴邊,真逗一逗,又惱羞成怒鬧別扭。
“吱呀——”老舊的木門發出歲月聲響,商硯聞聲抬頭,無神的視線倏然聚焦。
一抹五彩斑斕的白色身影跨出門欄,江敘白抓著潮濕的額發往後捋開,白裡透紅的臉在夜色中明亮,眼珠如墨,唇色如血,側首看過來的一刹那間,明珠流轉微光,比閃電還要動人心魄。
祝禱服不合身,江敘白穿得隨意,粗粗套在身上像穿了個睡袍,行走間,滿身珠翠叮叮哐哐,壓不過若隱若現的粉白皮膚,瀲灩生光。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