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柏騰的秘書,只有包括她在內的幾個人知道,柏騰周末是去複診。
老板的心理健康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作為最早柏氏的一批員工,當年內部權力機構還未大換血時,柏騰經歷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有耳聞。
大家也不想耽誤柏騰的治療,但是確實是有緊急的工作。
淮蔭市臨市的居民區建設工程,在兩年前已經簽署合同承諾動工,而現在遲遲沒有建好,大片的樓房還是土胚房,成了爛尾樓。
因為距離市中心遠,房價較低。所以購房的人大部分是周邊農村的人,以及乾著辛苦活的農民工,用大半輩子的積蓄攢下一個首付。
時間越來越久,不少人越來越不滿。小地方的報紙新聞也刊登過,被人用錢壓了下去。
那時柏騰還在國外,所以合同的審批與簽署,並沒有他的參與。
但紙是包不住火的,內部幾個參與工程的人,終於像柏騰如實坦白,這個爛攤子最終還是要甩給他。
會議室裡,柏騰坐在長桌前。
雖沒有穿正裝,眉眼冷峻,不怒自威。與平日溫和的模樣大相徑庭,其他人大氣不敢喘一聲。
最後一張匯報結束,投影儀的幕布變成黑色。
柏騰眼神暗了暗,拿起鋼筆。筆尾向前,指了幾個人。
“你們幾個,空出下星期的時間,跟我親自去當地賠禮道歉。”
這話一出,那幾個人臉色一白。嘴唇張張合合,吐不出一個字。
因為爛尾樓將心血付之一炬的居民,能做出多極端的事。隨便去視頻平台搜索,比比皆是。
“柏、柏總,我覺得這事還需考慮......”
“你不想去,可以不去。”柏騰抬起眼皮,看著他們,“誰不想去,舉手示意。”
會議室鴉雀無聲,一群人頭恨不得埋到桌子下。
會議結束後,柏騰回到辦公室。
根據手頭上的合同書,逐條審查,做好相應的補差計劃。
秘書給柏騰泡了杯黑咖啡,考慮到天氣漸涼,沒有放冰塊。
誰知放到辦公桌上,柏騰看了一眼,說:“換杯牛奶來。”
又補充:“要熱的。”
見秘書不作聲,他問:“有嗎?”
“茶水間有的。”秘書不免好奇,“柏總為什麽突然想喝牛奶?”
柏騰看著文件,隨口說:“試著習慣一下,再說對身體好,不是嗎?”
和沒回答一樣,秘書不在再多問,去茶水間叮了杯熱牛奶回來。
柏騰工作能力強,審閱一流。
二十分鍾的功夫,兩頁文件已經批完,鋒利有勁的鋼筆字寫了半張A4紙。
他端過牛奶,喝了一口。
明顯不合胃口,皺起了眉。但還是又喝了一口,眉頭皺得更深。
一旁的秘書突然覺得有趣。
一向成熟穩重的柏總,居然還會有像小孩子的一面。
正想著,柏騰突然看向她,說了聲:“對了。”
秘書不自覺挺直脊背,以為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察覺了。
結果看到老板指了指眼睛,說:“我是不是忘記戴眼鏡了?”
“......”這個還需要問她嗎?
秘書迎合,“好像是的,今天您來上班就沒有戴,應該是忘記了。”
柏騰手指敲著桌面,“忘在哪了呢?”
但表情卻沒有半點不記得的樣子,似乎在計劃著什麽。
秘書剛想從抽屜裡替他拿出備用眼鏡,裡面放著三幅鏡架。以備不時之需。
結果對方一隻手抵著抽屜門,朝她笑:“既然沒了,就應該去找,對不對?”
“......是。”
抵著的手松開,柏騰拿過手機,站起身走到窗戶前,唇角含笑的撥了一個號碼。
手機鈴聲響起時,李錦程正在隨鄒教授觀察模型。這是寒假之前的最後一個實驗,鄒教授可以說是加班留下的,因此所有人都很認真。
嚴肅的氣氛突然被打破,其他學生都停下看向他。
李錦程連忙說了聲抱歉,要把手機關機。
鄒教授擺擺手,“先休息十分鍾,我喝口水。”
李錦程到門外拿出手機,看到未接電話是柏騰的。
他猶豫兩秒,按了回撥鍵。
響鈴幾聲後,柏騰略顯愉悅的聲音響起。
“小錦程?”
“剛才在上課,有什麽事情嗎?”
“嗯,是有一點點急。想問問你有看到我的眼鏡嗎?我找不到了。”
李錦程下意識一摸兜,從內兜掏出來柏騰的眼鏡,眼鏡片上清晰的幾個指印。
“......是在我這裡,忘記給你了。”
“沒丟就好。”
“柏叔叔著急用嗎?晚上我還有課,可能得明天一早給你送去。”
“不著急。”柏騰想了想,說:“下周周日有空嗎,我去找你拿。正好我手上有兩張票,順便帶你看場音樂會?”
下周日......
李錦程翻了下日程,他離校回家的時間是下下周一,周日那天正好有時間。
他便答應了。
柏騰輕笑,“到時候見。”
李錦程應聲,掛了電話,盯著手機屏幕有些愣神。
總感覺怪怪的,只是送個眼鏡,弄得好像要赴約一樣。
有學生在叫人了,他連忙收好手機,返回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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