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胸口悶住,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
這小不點兒平時挺機靈的,怎麽這個時候突然直男發言?
沒多久,就聽到栗遲昕接著說:“不過你想想看,從看你入行到自己入行,追著傻逼一路過來,我是不是也挺傻逼的?可誰讓我喜歡呢。”
“零點了,野哥,春節快樂。”
少年輕快的聲音在耳邊縈繞糾纏,牧野攥著手機的手隱隱有些顫抖,此時他滿心只有一個想法。
要命。
*
法定假日只有一周,但ZB戰隊休假一直放到元宵節。隨家人走親訪友對於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實屬無聊活動,沒過兩天幾人就約著時間直播組排,保持默契配合和手感。
而他們之中實屬栗遲昕最慘,為了幾個小時的直播在陸伯伯家和深哥家來回奔波,晚上還必須得趕回陸伯伯家住著,就怕老爺子心裡不高興。
正月十五,闔家團圓。陸家攢了個大局,陸深七大姑八大姨舅姥爺什麽的都聚在一起,他被陸伯伯帶在身邊,隻好請了一天假。
一家人幾乎坐滿了餐廳最大的包間,栗遲昕跟在陸伯伯身後,亦步亦趨地走進去坐下。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當年陸老爺子收養栗烊、視如己出的事情,他們都有所耳聞。
“咦?深哥呢?”栗遲昕看了一圈,在觥籌交錯中並沒有找到陸深的身影,自言自語道。
陸伯伯看了他一眼,低聲說:“他有點急事,早晨走得及,沒來得及跟你說。”
“哦……”栗遲昕點點頭。
陸伯伯眼神裡似乎有話說,夾起一筷子涼菜放在他盤子裡,猶豫地說:“我聽陸深說,你和其他男……男人……”
栗遲昕不知道陸深什麽時候告訴他父親的,皺起眉,徑直打斷:“嗯,深哥說的都是真的,我也是認真的。”
陸廣年拇指抵在筷子側面,手頓了頓,在嘈雜中含混地勸說:“你還年輕,有些事情不要太衝動,未來還長,你可以再多考慮考慮的。這條路很長,以後或許不是那麽好走的。”
栗遲昕臉上有些僵硬,一向對他溫和的陸伯伯第一次神色如此嚴肅。他破天荒地從桌上拿了杯酒,緊緊攥著,輕聲反問:“如果一條路不好走,就要放棄它嗎?”
職業選手的路不好走,所以牧野的父母當時才會反對,可當他靠著自己將這條路衝成一條成神之路時,還有人會質疑他當年的選擇嗎?可是……他眼前明明只是一條最溫柔不過的感情之路,為什麽要因為路上的崎嶇而放棄沿途的美麗?
陸廣年沒有說話,他聽出栗遲昕似乎還沒說完,放下筷子示意他繼續。
栗遲昕仰頭灌下一杯酒,長舒一口氣,眼裡隱隱有些泛紅:“伯伯,我確實‘還年輕’,可這不意味我沒有基本預估和判斷,也不意味著我沒有對自己行為承擔責任的勇氣。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感情的事情不衝動,還叫感情嗎?”
他的聲音只有陸廣年能聽見,其他人看得到卻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也沒好意思上前打斷。
“未來對我來說太遠,你看我爸和我媽,一個為了飛行事業獻出生命,一個在戰火中穿梭生死不明,他們倆哪個算得上真正擁有了未來?往後余生不在我的顧慮中,眼前我能擁有的,我一定要擁有。”
陸廣年輕歎一聲,眼前少年和他父母如出一轍的執拗,不禁勾起了他的回憶和憐惜。他抬手拍拍栗遲昕的肩膀,驚異於這個孩子看上去精瘦精瘦,摸著卻輪廓分明寬厚緊致。“看來陸深早料到我拗不過你……算了,吃飯吧。哦對,我托人打聽栗烊的消息似乎有些眉目了,但還沒聯系上人,等拿到確切消息我再告訴你吧。”
“好。”栗遲昕恍恍惚惚點頭,熱血衝上大腦,忍不住又倒了一杯酒灌下。他眼神迷離地看著眼前這個大家庭的溫暖和熱鬧,眼中漸漸浮上一層水霧。
熱鬧是他們的,歡笑是他們的,團圓也是他們的。
只有他,仿佛真的什麽都沒有。
“啪——”
頂燈突然一閃而滅,沒過多久,服務員從外面摸黑推門進來道歉:“對不起,電路出了一些問題,大概五分鍾後來電,真的很抱歉!”
陸家這一大家人良好的修養讓他們穩坐在位置上,沒有抱怨也沒有罵罵咧咧,黑暗中聊天聲此起彼伏,一些小輩紛紛掏出手機,瑩白的光打在臉上宛如一片小鬼。
他突然有些想念曾經一次又一次在黑暗中被牧野牽起手的感覺。
栗遲昕低下頭,看著手機日歷中圈出來的今天:元宵節/野哥的生日,隨手切到聊天界面發了句:“野哥,生日快樂。”
牧野秒回中帶著疑惑:謝了,不過零點的時候你不是已經發過了嗎?怎麽又來一遍?
栗遲昕:因為想你。
牧野:想我就早點回來陪我,別拖到休賽期最後一天,我媽還想著讓你來家裡吃飯呢。
他沒有再回牧野消息,而是看了看電子錢包的余額,毫不猶豫地點開了他放在購物車裡的回程機票。
*
盧女士表示六年沒給兒子好好過生日,元宵節這天,別的家裡不是吃元宵就是吃湯圓,只有老牧家是兩位夫婦吃過晚飯後就鑽進廚房搗鼓著怎麽做蛋糕。
牧教授說:“烤箱買了也沒見你用過,會用嗎?”
陸女士搖頭:“可是兩個博士生導師看說明書和食譜都不能搞定一個蛋糕嗎?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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