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不能往下了!
林橋極為緩慢地眨了眨眼,像是很不敢相信,過了幾秒,又一臉呆滯地抬起頭。
謝執正似笑非笑望著他。
“早啊,喬喬。”
林橋:“……”
他生平第一次忽視了謝執的早安,慢慢閉上眼,整個人緩緩向下平移。
最後趁謝執一個不注意,直接嗖一聲縮進被子裡,裝起縮頭烏龜。
只是發頂卻翹起幾根不聽話的呆毛,露在外面。
謝執笑了一聲。
便見那緊緊裹成一小團的被子裡突然掀開一道小口,從中伸出一隻纖細的手臂,快準狠地將呆毛壓回去,重新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了。
謝執挑眉,依舊盯著那處。
房間裡安靜了十幾秒。
那目光如有實質。哪怕明知道與謝先生還隔著一層被子,可林橋還是覺得自己仿佛被攤開了、剝光了,擺在陽光下,無處遁形。
他掩耳盜鈴般將被子縮得更緊,有點羞恥地蜷了蜷腳趾,又盯著自己指尖,目光惡狠狠的,像是要將那細白指尖燒出一個洞來。
叫你亂摸!叫你亂摸!
可是再一想想,做出亂摸這個決定的,也是他自己。
雖然是意識還不清醒的自己。
林橋又沮喪下來。
被子裡空間狹小,氧氣也不足,很快,林橋便覺得有些喘不上氣,還很熱,額頭都微微發汗。
可他又害怕探出頭後,謝執會問他關於“為什麽摸我”之類的問題。
光是想一想,林橋就覺得自己要暈過去了。
可悶在被子裡實在難受,林橋思來想去,忽然靈光一閃。
為什麽謝執會在他房間裡!
他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妙極了,立刻伸手揪住被子作勢要掀起,準備來個先發製人。
可一想到謝執還在看他,他又覺得手腳僵硬起來。
努力半天,最後也只是悄悄掀開一條小縫,謹慎地先往外看了一眼。
……然後就又跟謝先生對視了!
琥珀色的瞳孔由於驚嚇而圓睜。同時,不知是缺氧還是什麽,白生生的臉頰脖頸上都覆著一層薄粉,黑發柔軟散亂地落在耳畔,更顯得那顆紅痣半隱半現,勾人極了。
手癢。
謝執想伸手,卻又怕把人再嚇跑,便也不說話,隻耐心等著。
過了片刻,原本在謝執目光下被嚇得氣息都有點不穩的林橋,終於想起了自己方才準備做什麽。
他張開嘴想要控訴,可吞吐半天,最後說出的話也弱聲弱氣:“您為什麽在,我房間裡……”
比起控訴,倒更像是委屈的嗔怨了。
“喬喬忘記了?”他眸光微沉,可姿態卻是弱勢的,說完還頓了頓,看了林橋一眼,似有些傷心。
就像是被糟蹋,還不被負責一樣……
再回想到自己方才做的,林橋心裡莫名生起點愧疚情緒。
謝執觀察著對面人的表情,斷定他已經完全被自己的思路帶跑,是最好的欺負人的時機。
於是伸手握住林橋手腕,不容拒絕地帶著往他懷裡去,像是要用實際行動來幫助林橋想起來一樣。
林橋驚得瞪大眼,下意識抗拒地用力,於是兩人交纏的手便停在空中。
謝執挑挑眉,似笑非笑看他,便見林橋呐呐道:“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麽了?”謝執故意逗他。
林橋偷偷看他,又不說話了,只是耳垂還通紅。
他目光遊離,很是心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從床頭的水杯藥瓶挪到床邊的貓窩,再從擺放電腦的書桌挪到淡藍色的窗簾,總之就是不看謝執。
過了十幾秒,他趁謝執不注意,立刻道:“對不起哦,謝先生。”
說完,便愧疚地低下腦袋。
腦袋還發暈,頭也很重,呼吸間帶著灼熱的氣息,應該是發燒帶來的後遺症。
他昨晚發燒了……因為他很任性地要冒著雨出去找貓貓。
還害謝先生也淋了雨。
林橋飛快瞟了謝執一眼。
向來英俊且衣冠整潔的謝先生,此刻卻睡衣散亂,眼底也隱隱青黑,是熬夜後的樣子。
而熬夜的原因……是因為怕他半夜燒起來。
因為他的任性,謝執守了他一夜。
都是因為他。
越想,林橋就越是不安。到最後,他抿著唇,又道:“對不起,我太任性……”
這次,卻連話都沒說完,唇上就驟然施來一股壓力。
是謝執伸手,不輕不重壓住他的唇,止住他的話。
“不要道歉。”
林橋迷茫地眨了眨眼,細密的眼睫也顫了顫。
語言被禁止,那就只能努力用目光傳達著自己的愧疚之情。
謝執見他聽話地住了嘴,這才收回手,摸貓兒般揉揉他腦袋,聲音低低的,也柔柔的。他說:“生病的人有權任性。”
林橋從沒聽過這種論調。
在過去,生病是不被允許的,是等同於犯錯的。
請假意味著麻煩。
批假條會給老師帶來麻煩。
請假的時間也會耽誤學業,而老師不會主動為你補上,只能自己節省吃飯或者睡覺時間來補。
同樣的,生病也會給媽媽添麻煩。
她得四處帶他去找醫生,開藥,既花錢又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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