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很久沒有理過頭髮,發尾長得甚至快要垂到林橋臉上。他快要感受到那種癢意了。
大概是酒精的原因,他面無表情的,可眼神卻很銳利,像是要將林橋生吞活剝一般。
林橋瑟縮了一下,可他忽然又想起這是在謝家,是他……謝先生的地盤。
於是心裡便奇異地安定下來,他與林逸明對視著,問:“您有什麽事嗎?”
林逸明反應慢了半拍,過了幾秒才嗤笑一聲,說:“你不清楚?”
這幾日,天知道他對著那滿是數據和莫名其妙的專有名詞有多痛苦!
謝家嚴謹,對待合作對象也是如此。偏偏謝執還不知道是抽了什麽風,非要指定要他林逸明來進行對接……
他新買的賽車都已經在車庫裡閑置了快一個月了!
偏偏他每每向人訴苦,都會得到不解的眼神,與那句他已經聽得耳朵要起繭子的話——“小謝總賞識你,你還不高興?”
想到這裡,林逸明幾乎牙關都要咬碎了。
林橋抿抿唇,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可林逸明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酒精放大情緒,本來三分的煩躁現在也幾乎要變成十分的痛恨。
於是,當他跟在父親身後,聽著父親與謝執無聊的交談時,目光漫無目的地逡巡,卻意外看到熟悉的身影時,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跟上來。
他看上去,似乎漂亮了很多。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很快林逸明又冷笑起來,說:“是你,對不對?”
林橋皺起眉,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說完,他推開林逸明想走,可下一秒,肩膀又被人摜住,他再一次被拖回隔間門前。
熟悉的感覺讓他本能地驚恐起來,小腿肌肉也疼痛,像是在呼救。
可林逸明只是低頭看著他,過了片刻,忽然又溫柔地笑起來,說:“我明白了,林橋。”
“你一定是怪我沒有向父親求情,才導致你被賣給謝執……對不對?”
林逸明的聲音輕下來,甚至快要接近夢囈了。
“謝執對你很不好吧?……在他身邊,是不是很難熬,被折磨得很慘?”林逸明像是想象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笑容古怪,他望著林橋,終於問出了最後的話:“可是,你為什麽不求求我呢?”
“喬喬,”他的動作甚至有幾分溫柔了,那隻手輕輕撫上林橋側臉,“你該求我的。”
滑膩的觸感從神經末梢傳來,像是被一條蛇甜蜜地纏繞著,林橋幾乎是毛骨悚然起來。
他本能地掙扎起來,想推開卻又被男人的手死死壓住,情急之下他直接一巴掌扇過去——
啪!
林橋力氣並不算大,但林逸明卻清醒了不少,他低頭看著正發抖的林橋,過了片刻,忽然又笑了一聲。
“稀奇,林橋。”
他一隻手按著林橋,另一隻手則去拉身後的隔間門,譏諷問:“被謝執養嬌了?”
指尖發顫,林橋還有些生理性地發抖,但還是趁那人不注意,一把用力掙開束縛,往外跑去。
林逸明嘖一聲,丟開門把手,轉身就想去追,可還沒兩步,卻猝不及防與另一人對上視線。
謝執正站在那裡,垂眼俯視他,過了片刻,才似譏諷似警告道一句:“我當林家大少去哪裡了。”
林逸明停步,看著縮在謝執懷裡那人,嗓子微微發澀,“小謝總居然要干涉旁人家事嗎?”
“家事?”謝執不置可否,隻道:“林少不妨多擔心下公事吧。”
林逸明瞬間酒醒,他徹底停下步子,看著兩人,終於忍不住陰陽怪氣道:“那就祝小謝總今夜愉快了。”
謝執不再理他,轉身欲走,卻忽然又停下來,低頭看著正在自己懷裡蛄蛹的林橋,問:“還有事?”
林橋又蛄蛹了幾下,才探出頭,對著林逸明道:“我沒洗手。”
林逸明先是疑惑,可旋即臉頰又傳來一陣火辣疼痛,他想起什麽,頓時大怒!
但那兩人已經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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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冷風吹來時,林橋有點疑惑地探頭,問謝執說:“不繼續參加宴會了嗎?”
“不了。”
畢竟本來的目的,也就是讓母親帶他見一圈人。
至於後續這種意外……謝執想,父親真是老了。
林橋哦了一聲,正想縮回去,便聽謝執問:“剛才碰到林逸明,為什麽不喊人幫忙?”
聞言,林橋怔了一下。
就在謝執以為不會得到回答的時候,他聽到林橋用很輕的聲音說了一句:“習慣了。”
……習慣了什麽?
習慣受欺負,習慣孤立無援?
掌心微微發緊。
謝執繼續走著。
停車場位於後院,並沒有彩燈裝飾,唯有白熾路燈高掛著,在天空中蘊出一圈圈的光暈。
林橋重新落在地上,肩膀上也披來一件熟悉的外套。
他拽著衣領,正等著謝執打開車門,卻遲遲不見動作。
他有點疑惑地看向謝執,蓬松的發頂忽然又被一隻大手輕輕撫摸。
林橋有點喜歡,他蹭了蹭那隻手。
謝執問:“害怕嗎?”
林橋搖頭,說:“剛開始有一點,但後來想到這是在謝家,就沒有那麽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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