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總,怎麽了?”身著職業套裝,纖細美麗的秘書遞來一杯水,妝容精致的臉上滿是關懷。
許黯然看都不看她,直接對操作暴雪的研究員說:“我要立刻返回雪境,你們運行程序!”
“是!”研究員應了一聲,雙手如飛一般在鍵盤上操作,許黯然躺會機艙。秘書小姐絲毫不為剛剛的冷遇而尷尬,放下水杯,貼心地為他輕輕合上艙門。
許黯然閉上眼睛,體會著熟悉的失重感,以及與之相伴的意識的飛躍。
這是令人心安的感覺。
暴雪本身就應該是利國利民,令人心安的存在。
他輕輕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清淺的笑。
一個早就被世界拋棄的人,早就被世界審判的人,也妄圖撼動暴雪,撼動微曜嗎?
弄倒了一個魏欽州,又來一個晏如。
不過沒關系,他們都是,癡人說夢。
——
死寂。
外界的所有聲響在刹那間湮滅。
我只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在此刻竟無比喧囂。
我們在黑暗中對視,目光穿透重重迷霧,抵達彼此的眼眸深處。
半晌,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從喉嚨裡擠壓出來的笑聲,是四下裡唯一的動靜。
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的笑聲在夜色裡顯得各外森冷可怖,可我卻抑製不住。
“當年?”我壓著嗓子,像是陷入某種回憶,徐徐說道,“當然!只可惜,我就差一點兒就可以把那三個混帳送進監獄!”
就差那麽一點兒。
我的計劃,全然被魏欽州打亂。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是個好人。
從來都沒有!
好人早就在一年又一年的無視、霸凌裡死掉了。如果我不扭曲,不改變,不腐爛,我怎麽在這樣令人窒息的環境裡活下去?
我想要好好生活,這沒有錯吧?
可那個問我是不是在看星星,告訴我只要走得足夠遠,站得足夠高,那麽所有阻撓就微不足道的人,他卻反過來指責我。
我明明是在按照他說的,努力往前走,往高處站啊!
這個爛好人,為什麽要對所有人都那麽仁慈?
為什麽?!
他知不知道,這樣會很容易害死他自己呀?
難怪啊,他現在死了。
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漆黑的夜晚,我帶著從魏欽州那裡借來的相機,躲在暗處。
前一天我聽到了孫單昊和周新的話,知道了他們那些齷齪的心思。最開始是憤怒,氣得直想發抖。
這一次的“惡作劇”,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惡劣,那可能會真的毀了我。
可當我要回去揭發他們的時候,我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一個絕妙的主意出現在了我的腦子裡。
我就這麽說出去,並不能給我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好處與改變,按照我對他們的了解,他們甚至會矢口否認,並且汙蔑我造謠。
但是如果我當作什麽都沒有聽到呢?
我只是任由事件發生,順其自然,不參與,也不改變。
我並沒有作惡,我只是像之前大部分人對待我的那樣,冷眼旁觀。
哦,不。不全是冷眼旁觀。
我想到了魏欽州老師那個神奇的照相機。我可以用它,把這些混帳的證據保留下來。
他們還真的以為年齡是保護他們的天然利器?他們以為不會留下證據?其實我可以親自把他們送進監獄!
這樣,我就可以讓傷害霸凌過我的人付出代價!
正如魏老師所說的,所有打不倒我的,都會讓我更加強大。
真是太有道理了。有什麽,比親自戰勝過去的恐懼更大快人心的呢?
一個完整的計劃迅速在我腦海裡成形。我興奮於自己的計劃,幾乎看到了自己燦爛光明的未來。
以孫單昊為首的人欺負了我那麽久,只要他們消失,我是不是就可以過上安生日子?但我不是報私仇的人。我只是……我只是替社會懲罰這些未來的渣滓。
如果他們什麽都不做,不就一切安好嗎?要怪,就怪他們自己。
所以我躲在草叢裡,準備好相機。
一切都按照我預料地發生,他們把王月寒騙到僻靜處,想要做不軌的事情。
我雙手顫抖著擺弄相機,王月寒的驚叫卻攪得我有些不安寧。
我看見她被周新抱住,掙扎間,一行淚水從那雙本來明亮的眼睛裡流出。
我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走進教室時,這雙眼睛裡盛著的不是恐懼。
我該不該幫她?
我或許應該幫她的。
畢竟她很無辜。帶著熱情走進這個偏僻的學校,不應該收獲這樣的結局。
可我就不無辜嗎?
我只是想要擺脫過去,這樣並不是錯……不是嗎?
而且,獨善其身,是我從周邊的人身上學到的最有用的利器。在我掙扎痛苦的時候,在我顫抖著求助的時候,他們不也在冷眼旁觀嗎?從來沒有人站出來過,現在我也只是做著和他們一樣的事情。
所以我沒有錯。
正當我內心動蕩的時候,上天做出了決定。
魏欽州如天神降世般出現了。
就如同那個夜晚他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天台,拯救了搖搖欲墜的我一樣。這一次,他出現並拯救了王月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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