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魏點點頭:“肯定很辛苦吧。”
他又說了幾句老師們總愛掛在口頭的,沒有什麽實際意義的關心話,我們都默默聽著。
忽然,小魏話鋒一轉,說:“聽說辛豐縣附近有片深林,遠離城市的燈光汙染,很適合觀星。你們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每年七八月總有人來看銀河,他們背著沉重的設備,徒步進山。不過有時候,他們會花錢雇一些本地人為他們指路,也做導遊。每年暑假我都會等著這一批又一批的觀星客,期待從他們身上掙取我接下來的學費。
他們的風花雪月,於我卻是生存的依賴。
“知道,每年很多人去。”我應道。
小魏眼睛都亮了起來,他隱隱興奮地說:“現在雖然才六月,應該也可以看星星吧?山裡的路好走嗎?我們這周末打算去觀星,你們從小在這裡長大,知道哪裡是最佳觀星點嗎?”
顧藍山一臉難色,一言不發。
我垂下眼,也不打算再多說。按照我現在的人設,應該不知道這些才對。越說得多,越容易讓別人產生懷疑。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許黯然,他回予我一個平和的笑容,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妥。
小魏見我們沉默,隻當我們是不知道,豪爽地笑,化解尷尬般說:“你們不知道也沒關系!其實我們之前也做了攻略,大概了解過一些,未雨綢繆嘛,只是想和本地人多了解一下。”
許黯然微笑著說:“你們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呢?反正周末住在學校也沒有什麽事情吧,就當放松一下了。”
他雖然說著“你們”,可眼睛卻隻盯著晏如,似乎只是對著晏如一個人發出邀請。
晏如用詢問的眼神看我,大概意思是,如果我去他就去。
對上他的眼神,我說不出心底裡的滋味。或許是相同的場景總是容易喚醒過往的情緒和回憶。在我真實的少年時代裡,永遠缺失一個“我去,他就去”的人。
取而代之的是,我去,他們就不去。
“可以啊,”我對上小魏的眼睛,不讓自己真實的情緒被另外三人捕捉到,“我們還沒有看過星星呢。”
小魏歡喜地一拍相機:“俗話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許黯然,我覺得我們可以組織個課外活動!徒步露營觀星,你覺得怎麽樣?”
許黯然順勢說:“可以,好主意。”
小魏像是為自己的這個絕頂好主意而傾倒,腦海裡已經有了初步規劃,他迫不及待地站起來說:“事不宜遲,我們回去和大家商量一下可行性和具體方案!”
許黯然默默和顧藍山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與小魏一起離開了。
晏如盯著小魏輕松的背影,眸色深深,若有所思。
他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我不動聲色地看他,他神色恢復平常。
我稍微松了一口氣。畢竟……畢竟那是他最好的朋友。
魏欽州。
這個爛好人。
這個總是一腔熱血,莫名其妙的爛好人。
這個嘴裡總愛念叨“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爛好人。
這個以為單憑他一個人,就真的可以改變什麽的單純愚蠢的爛好人。
只是這樣一個爛好人,現在已經死了。
所以才說,好人不長命嘛。
我設想過會在夢境裡再次見到他,現在竟成真了。暴雪似乎總能給我帶來驚喜,讓我措手不及。
第28章 謊言
暴雪行動正式開啟。
清晨,第一束陽光照射進牢籠的時候,鐵門被打開。
晏如以為他會被帶進審訊室,但沒想到,在一左一右兩個警察的簇擁下,他被塞進了警車裡去。眼前被粗魯地戴上眼罩,然後是頭套,生怕他有一絲一毫的機會看清前路。
冰冷的腳鐐漸漸被體溫融化,沉重地束縛在他的腳腕。
視覺被剝奪,聽覺就格外突出。
晏如聽到了車輛行駛的聲音,還有周圍輕淺的呼吸聲。
在一片黑暗中,他籠罩在頭套下的唇角微微勾起。
警車很平穩,他數著自己的心跳計算時間。約莫十分鍾後,警車停下。
兩隻胳膊被毫不客氣地扯起,警察冷然地呵斥:“下車!”
晏如的動作被手銬和腳銬限制,他說:“警察同志,我會好好配合的,你們悠著點兒!”
“少嬉皮笑臉的,走!”
腳剛剛踩到實處,晏如就被警察架住,往未知的時候前方走去。
晏如聽到了人群的喧嘩,還有攝像機連拍的特殊聲音。看來,這場行動的保密措施沒有安排到位啊。
他身不由己地跟著前進,然後是乘坐電梯,最後他被押解著坐在了一張還算舒服的座椅上。
頭套被掀開,但眼罩依然在,晏如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身處在何方。而下一刻,一個冰冷沉重的頭盔就被放在了他頭頂。
“你們要做什麽!”晏如後知後覺地害怕。
一個很溫潤的男聲響起,很陌生,晏如保證自己沒有聽到過。
“放輕松,你就是玫瑰殺手?看起來很年輕。”
那人一邊說,一邊把晏如的頭固定在座椅的頂部。
手銬腳銬被打開,但四肢隨即被固定在座椅上。
“你們要動私刑嗎?”晏如似乎是從自己現在的處境聯想到了電視劇裡的一些不美好場面,身體不自主地抖動起來,“我出去會請律師,告你們刑訊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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