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章是聰明人,他當然會理解我的意思。他果然沉默了,頗有些自嘲意味地笑了笑,快走了幾步,與我拉開距離,隻留一個清臒背影給我。
而我莫名從這個背影中感覺到他不高興了。
他氣什麽呢?我的事情,與他沒有關系。
不知不覺間,迢迢山路被我們踩過,恍惚之間我們已經到了山腳下。
再回頭看那座山巒,它隱沒在細濛濛的煙雨和朵朵雲層中,再也看不清楚了。而嶄新的道路,在我們腳下。
遠處應該有村莊的輪廓,有良田和莊稼,只是現在它們都被更近處的山給遮蔽住了。
“那邊就是我的家鄉。”秦月章很自然地一指,好像真的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似的,“我總感覺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在那裡。”
顧藍山和許黯然對視一眼,又故作淡然地說:“我肚子好像有點餓了,可以去蹭一頓飯嗎?”
秦月章說:“自然歡迎。”
鄉下的小路蜿蜒盤旋,兩邊都是說不上高聳的山丘。偶爾也有莊稼作物,穿插在山體四周,艱難地生長。支楞著的電線杆和黑色的天線把天空切割得支離破碎,連一隻飛鳥都不肯在這裡停留。
雪花村是一個很貧瘠的村莊,它被大山環繞封閉,自然條件讓道路難通,一度要靠自給自足。聽說以前有皇帝的時代,土匪還曾霸佔過這裡,依仗著易守難攻的地理優勢,和官家對峙。
“這路確實難走哈!”顧藍山踢了踢腳下一個凹凸不平的石坑,“這裡離雪城也不遠啊……”
雪城是繁華的大都市,可很少有人關注這個離雪城只有一百多公裡的偏僻村莊。
後來,由政府出資,山上修了一條水泥路,外面的車才能勉強開進來。但進村也依然只能靠步行。
我們轉過山頭,山另一邊的模樣頓時躍入眼簾。
村莊像是鑲嵌在群山之間,一間間很典型的農村屋舍或緊密或疏離地分散坐落。田野被開墾得還不錯,土地裡這個季節該收獲的果實都已經盈盈於枝。
地裡有幾個挽著褲腿,頭頂草帽的人在乾活,他們身上都沾了泥土,灰撲撲的。
怎麽看,都是一個很平靜祥和的村莊。
“這是養老聖地啊!”顧藍山感歎。
我瞥了他一眼,冷笑。顧藍山只顧著欣賞村景,沒心思注意我。
他現在覺得是養老聖地,不過是因為他從來沒有真正體驗過勞作的生活。當他每吃一粒米,都需要自己很辛苦很辛苦地耕作,每喝一口水,都需要去井裡打撈時,他就說不出這樣的話了。
坡下的田地裡,有一個離我們比較近的農民,扶著腰站起身,看到了我們幾個,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副見鬼的表情。
他指著秦月章,用方言半是質問半是疑惑:“晏如,你怎子回來了?”
正當我怕秦月章露出破綻的時候,他卻絲毫不慌亂,很坦然地說:“我回家看看,順便帶幾個朋友玩,不行嗎?”
那人臉色一變,拋開手裡的鋤頭,指著“晏如”凶狠道:“你啷個給我說話?啥子語氣?我可是你叔公!”
這個小村落便是這樣了。
因為封閉和傳統,幾乎所有人都有些或遠或近的親戚關系,往上數幾代還是一個祖宗。
這樣的環境下,一個人家裡出了事,基本上整個家族也會迅速知曉。年長的人對待小輩,也會帶上些說教意味。
秦月章眉頭一動,余光裡瞥我。我遞給了他一個催促的眼神,示意他不用管,直接走就是了。
秦月章心領神會,領著我們幾個往前走。
我那個叔公站在田地裡,見自己被忽視,更是氣憤,嘴巴裡不乾不淨地用方言罵了幾句:“你不會是遭陳大鴻還有晏豔兒給趕回來了噻,還帶幾個不三不四的二流子!少回來禍害我們哈!”
我們幾人都懵了。
他們是沒想到這人實在不客氣,能當著面就罵起來。我則是心裡感歎,這一口地道的方言,已經闊別好多年了。
顧藍山湊上前來,拍了拍秦月章的肩膀:“哎,你這人緣不太行啊,連你叔公都這麽不待見你。”
他說著,還擠眉弄眼的,露出一個自以為是開玩笑的表情。可這個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
秦月章扒拉開顧藍山的手,轉身而去。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國慶節快樂!
(雖然馬上就又要開始打工了)
第49章 歸家
2033年5月20日,晴(此處畫了一個醜陋的愛心)。
情人碑果然名不虛傳!
她捧著玫瑰花的樣子真好看。
以後只能做金屋藏起來的嬌夫了,真是甜蜜的煩惱。
2033年7月10日,微雨。
我加入高級部的申請已經通過了,前前後後花了四個月的時間。
但是我對於這個結果並不開心。
因為她那麽失落。
她原本應該比我更適合進入高級部,但是最後的結果卻出乎我們兩個的預料。
其他同事好像沒有感到意外。
晚飯的時候,她連最愛的香舂雞都吃不下了。
對於公司裡面的風言風語,我是聽說過的。當時我氣個半死,和他們吵了起來。
隻恨當時沒有發揮好。
她說叫我不要管,免得惹禍上身,畢竟如果遭小人記恨,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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