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沉,轉眸對上許黯然的眼睛。他的眉眼並不似秦月章鋒利深邃,面目可以說是很柔和,沒有攻擊性的長相。
但他的瞳孔卻極黑,像中式恐怖電影裡的鬼怪,讓人心生不祥。
我驀地冷靜下來。
如果我貿然行動,肯定會引起許黯然的懷疑。雖然他現在對我看起來很信任,但這個人絕對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麽簡單。
那……那就解決掉他好了。
現在線索已經斷了,沒有魏欽州的安全門代碼,一切都是枉然。
其實任務早就宣告失敗,我卻遲遲不想脫離雪境。不僅僅是不甘心,還有更多的原因,我自己也說不清。
我下意識看向前方,秦月章背影高大挺拔,把單調的衣服都穿得很好看。
現在,我忽然理解了齊幼萱的想法。
我曾經發自心底裡地諷刺嘲笑過她。我想她是個多愚蠢多自欺欺人的女人啊,明知道雪境裡的魏欽州是假的,可她還想保護他。
一個潛意識的投射而已,甚至沒有真正的生命。
原來,我和她一樣,也是這麽愚蠢,這麽自欺欺人的蠢貨。
既然現實已經沒有辦法改變,那就讓這一切到這裡吧。
我已經很累很累了。
只是在這場雪境結束之前,讓我改變一次、改變一個結果吧。
我可以接受被人汙蔑是小偷,可以忍受被身邊的人欺負,可以接受被一度非常信任的人指責埋怨,可以再次看著自己是家被大火吞噬。
可我不能接受再讓我的母親死在我的面前,第二次!
就當這場漫長的夢境終點,是個美好的結局吧。
我抬眼盯上許黯然,已經為他想好了結局。
一個最好,最適合他的結局。
我說:“許總,是這樣的……”
後面的聲音我刻意壓低,許黯然果然下意識靠近我:“什麽?”
“我和她啊,是……親母子!”
我話音一落,許黯然臉上全是不可置信和錯愕,好像不能理解我話裡的意思。
我衝著他微微一笑,然後用盡全力將他往公路邊的坡崖下推去!
這段公路地形特殊,公路與下方有五六米的高度差。為了加固地基,公路兩邊鋪著網格狀的水泥。
而在最下面,則是因地形形成的一段溝渠。常年無人清掃,排水也不通順,溝渠裡面蕩著烏黑的臭水。
“啊!”
許黯然沒想到我會突然發難,雙目圓瞪,短促地驚叫一聲,反手想要拉住我。
可他這次什麽也沒有抓住。
許黯然身不由己地在重力下翻過公路邊不到膝蓋高的柵欄,大頭朝下地栽落下去。
我親眼看著他頭重重地磕在水泥上,登時失去了意識,身體就軟綿綿地翻滾下去。他滑到了最底端,一頭埋進了溝渠裡。
他還活著,或是死了?
我並不關心。
我面無表情地俯視著他,俯視著無知無覺趴在那裡的許黯然,就像當初俯視著同樣在臭水溝裡掙扎的魏欽州。
就讓我自欺欺人一次吧,這個世界上多的是自欺欺人。
齊幼萱是,原來我也是。
這應該算是給許黯然的,最好最恰當的結局。
魏欽州啊魏欽州,你這次才是看錯我了。你的遺願我是沒辦法完成,那就最後讓許黯然嘗嘗你臨死前的滋味兒吧。
第58章 死去
正在齊幼萱想得入神時,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又是孟懿那個愣頭青警察。
他每次來都會被醫護人員攔住,但卻堅持兩三天來一次。
齊幼萱歎了一口氣,起身走到門前。
房門上有一塊透明的單向玻璃,她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
“孟警官,你回去吧。等我出來之後肯定會把我知道的都交代。”
齊幼萱透過玻璃,看到孟懿年輕的臉上全是據理力爭。
哎,真是一個為人民服務的好警察啊。齊幼萱想,看他這樣,對於破案的急切程度都快趕上自己了。
孟懿還在說著什麽“人身監禁”“人身自由”。醫療人員耐著性子解釋這些都是公司規定,如果沒有檢測安全報告,沒法確保技術員會不會受到暗傷與心理創傷。
齊幼萱搖搖頭,正想離開,目光一轉,與孟懿身後的人對上視線。
她立時僵硬在原地。
那雙眼睛……
齊幼萱猛地撲到門上,只為了離那雙眼睛近一點,她再多看看,確認一點!
那雙眼睛!
是魏欽州的眼睛!
輪廓長而鈍,眼角收得很寬,眼尾卻微微下撇。
她曾經無數次親吻這雙眼睛,笑著說是狗狗眼。
齊幼萱瞳孔放大,心跳轟然加速,臉上的表情震驚到近乎空白!
只是她再細看,就發現雖然像,但那並不是魏欽州。
魏欽州總是目光澄澈,眼睛裡含著笑意看她。而這雙眼睛明顯有歲月刻下的紋路,目光也銳利得多。
如一盆冷水澆下來,齊幼萱的血都冰涼。
那人慢慢從孟懿身後露出全貌。
齊幼萱終於看清,這雙眼睛的主人是誰。
是陸安弛。
——
我以前擺地攤,旁邊的攤位是一個為自己掙學費的小妹妹。
她很愛讀些心靈雞湯,看個短視頻都能把自己看得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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