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還沒來得及問這個臉色蒼白卻陰柔漂亮的青年有什麽訴求,就聽到他接下來慢條斯理卻駭人聽聞的話。
“我就是玫瑰殺人案的凶手,我來投案自首。”
——
我回到了來時的車廂。
嘈雜的聲音沒有停止,就像是被人設定好的背景音樂一樣。
那個小孩兒還在濕漉漉地吃著橘子,我只是走了這麽一會兒,地上已經攢了一大堆橘子皮,甚至我的座位上還多了一塊暗黑色的不明印跡。
我臉上肌肉抽動,擰過頭不忍再多看一眼。
本來只需要半天的車程,因為火車停運而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抵達目的地。但似乎乘客們都不太關心這個事實,兀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不知道停運會停到什麽時候,如果要在火車上過夜,我可不想在那巴掌大點的小桌子上趴一夜。
想到這裡,我索性站在過道邊,等著有乘務員路過。
不久,一個眼熟的灰色身影就出現在了車廂那頭。
怎麽又是他?這火車上來來回回就這麽幾個乘務員嗎。
我還是招了招手。
男乘務快步過來,臉上是燦爛的笑意:“是你啊!原來乘客你在這一節車廂,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嗎?”
我說:“我想補差價改個臥鋪,在車上呆了這麽久,還是躺下來休息休息比較舒服。”
男乘務立刻點頭,說:“我知道還有車廂有乾淨的空床位,你跟我來吧。”
我跟上男乘務的腳步,穿過了幾節硬座,來到了硬臥車廂。
雖然空間同樣逼仄,但硬臥車廂相比起普通硬座車廂,看起來要讓人舒服很多。左右兩面的床位相對,上下分別是三級上下鋪。床鋪上都配備了火車上統一的白色三件套。
雖然簡陋,但也比趴著睡覺要舒服得多。
或許是旅程比較短的原因,大部分床位上沒有人。有的床位上有乘客,也都是或坐或躺,絲毫沒有注意突然到來的我們。
男乘務把我引到了一個嶄新的被褥還整齊地疊著的床位前,回頭對我說:“就是這裡了,這個床位整段旅程都沒有被訂過,還很整潔。”
我心裡滿意,牽起嘴角對他笑了笑,客套地說:“真是太感謝了!”
男乘務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都是我們服務人員應該做的。乘客你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
我把隨身的背包掛在了床鋪側壁的掛鉤上,抖開被子,舒舒服服地靠坐下來。
沒有呼嚕聲,沒有高談闊論,最重要的是,沒有吃橘子的小孩兒!
太舒服了。
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才注意到我對鋪已經住了一個人,潔白的被褥隆起一個弧度。只是對方現在平躺著,我的視線被床鋪中間,火車自帶的小桌子擋住,看不清對方的模樣。
視線下移,對鋪懸空的床下堆放了一個紅綠相間的編織袋,裡面鼓鼓囊囊的。我雖然看不到裡面裝著什麽,但看那口袋的形狀和弧度,我直覺裡面應該是衣物。
床邊沿上放了兩雙鞋,一雙擺在床鋪正中,應該是下鋪的鞋子。那鞋一看就是廉價的山寨運動鞋,但卻很乾淨、很規矩地並在一起。
另一雙球鞋則在床尾,鞋子的後跟被踩得癟了下去,變成個可笑滑稽的拖鞋模樣。
我抬起頭,果然看到對面的最上鋪邊緣垂下個指節略粗大的手,手指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著空氣。
收回視線,我掀開窗簾,窗外的“風景”撲面而來。現在天已經黑了,不知道火車停在了哪個窮鄉僻壤,外面一點兒光亮都沒有,黑得像是被吞進了怪獸的喉管。
只有遠處似乎飛著什麽自帶光亮的螢蟲,飄飄搖搖地晃,像是深夜裡的鬼火一樣。
車廂裡也漸漸安靜,估計是入夜都休息了。我也抖開被子,平躺下來。
我翻過身,面向對鋪的方向,沒想到對面躺著的人就直直地闖進了我的視野。
現在沒有了小方桌的阻擋,我清晰地看到了對面我的“室友”。
居然是晏如!
這也巧合得太過分了吧!
晏如規規矩矩地平躺在火車那可憐的小床上,被子拉到了下巴,遮蓋住了他那件過時的深藍色polo衫——哦,如果換個人穿的話,就得叫“老頭衫”了——那姿勢板正得像是被人打暈在床上的。
因為他躺著,更顯得鼻梁高挺,額頭飽滿,整個側臉的弧度起伏也流暢英氣。
我很難想象他頂著這樣一張臉出攤是什麽樣子。
或許是我的視線太過“火熱”,晏如似有所覺地睜開眼,轉頭看過來。
我們就這麽不期然對上視線。
他黑色的瞳孔裡有一瞬間的愣神,濃密的眉毛就下意識地蹙了起來,可能是沒想到眼睛一閉一睜,隔壁空床上就躺了一個人。
“真巧。”我笑著說。
確實怎麽聽都像是劣質的搭訕話術。
晏如沒有笑,只是說:“原來是你啊。”他說完又闔上了眼睛,毫不客氣地轉過頭。
氣氛有些尷尬,我也悻悻地選擇翻身背對著他睡覺。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時,是被一聲沉悶的聲響給震醒的。
“咚!”
太陽的光亮從小方窗外照射進來,但卻被一個高大的身影給阻擋住。我眯起還有些困頓的眼睛,翻身坐起,不滿又煩躁地看著那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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