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挑著眉說:“我要抓到他們的犯罪證據,去警察局舉報他們,讓那些霸凌我的人都去死!”
我尾音裡的凶狠讓魏欽州愣住,他手一松,我立刻掙開他的束縛。
“他們不該死嗎?如果不是他們自己起了歪心思,又怎麽會被我抓到痛處?是你告訴我,要克服千難險阻,勇敢地往下走。是你教我們的啊,魏老師!”
魏欽州不可思議地盯住我,那眼神好像第一次認識我一樣,他的手指在顫抖,應該是氣到了極致。
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多話都是脫口而出,不會經過思考。話語真的是一把劍,一把專往人弱點刺的利劍。
“你沒有考慮過後果?王月寒對你不夠好?”
“我只知道這樣做會讓我恨的人得到懲罰!你們就當我從來不知道這件事,不就好了嗎?”
“自欺欺人!”他冷冷地做結論。
我說:“他們不照樣可以當作沒有看到我的痛苦?為什麽別人可以,我就不可以?”
“那不一樣!”魏欽州疾聲,“我一直以為,你很可憐。被困在父輩的錯誤裡,受無妄之災。我簡直太蠢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這樣的人……”
魏欽州一刻不停,脫口道:“和他們一樣,簡直本性低劣!”
他說完,神情微動,目光閃爍,嘴唇顫了顫。像是一個後悔的神情。
但後悔什麽呢?用詞還不夠苛毒嗎?
我手腳冰涼,竟忽然覺得難過。眼前這個我原本以為充滿了正義感的人,或許和別的人沒什麽不同。
他泛濫到無處安放的同情心發作時隨口一提的話,我卻真的當成了金科玉律。
他是不是打心底裡也和其他人一樣,看不起我,堅信我是殺人犯的兒子,總有一天也會子承父業?
所以我但凡行差踏錯,都是印證他們斷言的依據。證明我和我的殺人犯父親一樣,都是本性低劣的人。
低劣的基因流淌在血液裡,代代相傳。
可笑。
魏欽州,你和其他人也沒有什麽不同。
不,你甚至更可惡。你用你的正義感包裝了你的虛偽!
自年少起我就知道,不能讓自己的難過展現在人前。因為這很容易變成別人攻擊我時利用的弱點。
我要很堅強,很不在意,讓他們以為所有的攻擊對我無效。他們會失望,會敗興而歸,卻不知道這是我庇護自己最好的方法。
我低低笑起來,狠狠地回應:“我本性低劣?那你又能好到哪裡去?你跟他們一樣,覺得我無依無靠好欺負,是不是!”
“我……”
“不然你為什麽直接放了他們三個走,現在卻揪著我的脖子斥責我?”
就算我真的有錯,會比他們三個更惡劣嗎?為什麽魏欽州偏偏要這麽對我?
憑什麽?
魏欽州啞口無言,靜默了很久才說:“你太讓我失望了。”
“是嗎,那就這樣吧。”我對著魏欽州聳聳肩,故作不在意,“收起你高高在上的同情,我不需要。”
魏欽州氣得話都說不出,連連點頭,最後猛地回身,邁著大步離開了。
直到他的身影變得很渺小,我脊背一松,嘴角勾起的嘲諷才敢放下來。
這場口水仗看似是我勝利了,但我卻一點兒也不開心。我的心裡悵然若失,像是一腳踩空了一樣,跌進了未知的深淵裡。既觸不到實地,也不知道接下來的命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臉上冰冷。我抬手一模,這才發現,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竟然哭了。
淚痕乾涸之後,臉上很緊。我擦了擦這些無用的液體,在心底裡默默告訴自己。
我沒有錯。
你等著吧,魏欽州。總有一天,我會向你證明,錯的不是我,本性低劣的也不是我!
可之後的許多年,我再也沒有這個機會。
這場鬧劇,最後以證據不足,無法立案收尾。
支教團的人經歷這場風波,再也沒有心思呆下去,選擇提前離開。學校自覺丟臉,但又抹不下面子,連個歡送會都沒有開。
他們就默默走了。來時多風光,走時就多諷刺。
聽說在警局做筆錄時,警察曾經問過魏欽州,現場還有沒有證人。但是魏欽州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搖搖頭,遺憾地說沒有。
我不知道他這麽做的原因,為了保護我嗎?不想讓我摻和進這些事端?
還是因為這場鬧劇以證據不足收尾已成定局,他覺得沒有必要再見到我?
這個答案,至今也沒有揭曉。畢竟死人,是沒有辦法回答任何問題的。
第37章 坦誠
簡妮,誰不認識呢?
全國知名記者,以犀利的文筆和尖銳的洞察力聞名。在新聞界馳騁了近三十年,光是獲獎的新聞作品就不少,她的作品集可以整理成拇指厚的冊子,其影響力可見一斑。
曾經震驚全國的公路少女猝死案,就是先由簡妮報道,才引發了全國的討論。
有才華的人,總是恃才傲物的。更何況這還是一位非常美麗又有魅力的女性。
她當然有驕傲的資本。
孟懿這樣的俗人,就只能想到個美麗與智慧並存來形容了。
陸安弛眉頭一挑,握住了簡妮伸出的手,完成了這個握手禮:“你好,久聞大名。孟懿,接待室準備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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