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看向旁邊的葉逢山。
“你剛剛說什麽?”
葉逢山真想拿手裡的水果刀戳他。
“你還能想起我這號人真是不容易,”葉逢山陰陽怪氣,“我在你旁邊坐了十分鍾跟空氣似的,你乾脆把眼珠子粘在雜志上算了。”
“因為你剛剛說了十分鍾廢話,”李庭言平靜道,“都跟你說了我沒什麽事,養兩天就能出去了。”
葉逢山翻了個白眼,又繞回了正題。
“我剛剛是在問,你那個弟弟真的也進醫院了嗎?我聽說很嚴重啊。”
李家其實最近有兩個人進了醫院,一個是李庭言,另一個則是李光儀。
只是李光儀作為私生子,又不在權力中心,一向不怎麽被在意,何況他喝酒打架泡吧樣樣都來,進個醫院好像也很正常。
但葉逢山本來就跟李家走得近,自然聽到了一點風聲。
“你說他啊……”李庭言輕笑了一聲,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在陽光裡顯得有些冰冷,“算是嚴重吧,差點就要進icu了,把我爸嚇得老淚縱橫。”
想起李疆那痛不欲生的樣子,李庭言神色更嘲諷了點。
葉逢山微妙地挑了挑眉。
跟李庭言廝混了這麽久,他當然不會不了解李庭言的本性。
當初李庭言大學出車禍,他隱約聽說過那不能完全算一場意外。
但是這麽多年,看李庭言好像沒有清算的意思,他還以為過去了。
沒想到……
葉逢山哢擦哢擦咬了一口蘋果,又問,“那李光儀是為什麽進醫院的啊?”
“飆車。”
李庭言薄唇裡吐出兩個字。
跟他當年一樣的理由。
他輕描淡寫道,“你也知道的,他一向心性不穩,被人攛掇幾句就分不清東西南北,喝了酒還跟狐朋狗友去玩賽車,一個不小心,車就翻了。大概也是老天警告他吧。”
“這還真是……”
葉逢山怔了一下。
他要是沒記錯,李庭言出車禍以後,李庭言的爹好像也是這個口氣。
說李庭言一貫狂妄,載個跟頭也是老天警告。
葉逢山嘴角彎了彎,也沒什麽同情心,“那李光儀這次估計要養不久身體吧,我看他平時身體也不好,不如在醫院裡多住陣子。”
“他是要在醫院補補,雖然傷得不重,但是他運氣不太好,據說影響了生育功能。”李庭言平靜道。
葉逢山差點被水果給噎住。
生育功能?
這是怎麽撞的啊?
但他看看李庭言這張波瀾不驚的臉,只是咳嗽了兩聲,含糊道,“那也是挺倒霉。”
“是啊,”李庭言微微揚起嘴角,語氣輕松,“他什麽時候能出院,就要看我爸什麽時候能想開了。只要我爸不再折騰,我保證他很快會收獲一個活蹦亂跳的兒子。”
他跟李疆之間的父子關系現在已經完全撕裂了。
哪怕跟李家不熟的人,都知道他們這對父子對彼此的態度有多惡劣。
尤其這半年,李崢韜態度的松動,給了李疆希望。
李疆很快大刀闊斧,一副又回到了李家權力中心的樣子。
結果短短半年,他主導的依圖子公司就虧損了十五億。
簡直是個笑話。
葉逢山自然也知道,他歎了一聲,“你爹也是……”
他抿抿唇,在不說長輩是非和兄弟情裡毫不猶豫選擇後者。
“也就是你了,”他悻悻道,“我要是攤上你這種爹,我都抑鬱了。”
一樁好事沒乾,要能力沒有,添堵卻是一流,仿佛上輩子就是一段冤孽,李疆甚至心狠到想弄殘這個兒子。
但李庭言並不在意。
他冷漠道,“習慣就好。再說了,你看,他這不馬上就要消失了麽。”
自始至終,他跟李疆甚至算不上一場戰爭。
他爺爺只是在拿李疆來敲打他,可是這一招也許放在幾年前有用,現在卻不行了。
這半年的拉鋸戰中,他得到了親姑姑李淑的支持,也得到了他親媽給他的股權轉讓。
在長賀集團的實際控股中,他所佔的份額,已經無限接近於李崢韜了。
李崢韜不是個糊塗人。
李疆和李光儀沒有一個扶的起來。
女兒李淑一家也不懂經營,第三代才剛剛上小學。
除非他自己選擇再操刀上陣,否則他膝下除了李庭言,已經別無選擇。
葉逢山當然也聽得出李庭言的意思。
他的視線往桌邊的雜志上掃了一眼,神色有些複雜。
他當然知道李庭言這半年在跟家裡較什麽勁。
還不是為了林熾。
在他們這個圈子裡,結婚後貌合神離,私下各自養著男男女女的情人,算不得什麽大事。
但是為了一個男人,跟家裡鬧翻,拚著事業毀於一旦也要跟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這可就稀奇了,甚至會被覺得腦子不好。
事實上,這半年但凡跟李家走得近一點的,沒人不在後面嚼舌根,說李庭言瘋了。
葉逢山以前雖然開玩笑說林熾是嫂子,但他心裡也不覺得這兩個人能長久,頂多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可現在李庭言卻像著了魔。
即使林熾已經瀟灑地拎著包遠渡重洋,李庭言卻依舊願意為他跟所有人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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