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言嘴角的笑淡了淡,但還是叫了一句,“爸。”
這是他的親生父親,李疆。
而在李疆旁邊坐著的年輕男人,倒是生了一張不錯的皮相,只是沒什麽氣勢,穿著西裝也沒有顯得穩重,對上李庭言的視線也有點回避。
這就是眾所周知的,李家沒有正式承認過的第二個兒子,李光儀。
李疆手裡撚著一串佛珠,笑了笑,應下了李庭言這句問好,又推推李光儀,“怎麽傻在這兒,還不叫你哥。”
李光儀抿抿唇,也不大情願。
自從他十歲被李庭言扔進了水潭裡,差點沒氣才被李庭言撈上來,他就格外怵李庭言。
但是現在是李庭言當家,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他還是乖乖叫人,“哥。”
李庭言神色不變。
他知道廳內其他人都在打量他們,每年都得來上這麽一出,其他人煩不煩他不知道,但他是煩透了。
他冷淡地點了點頭,就徑直走到了李崢韜旁邊。
“老爺子,”他對上李崢韜的笑容就要真誠許多,自覺地坐在了旁邊的座位上,語氣也親近了幾分,玩笑道,“怎麽還沒開飯,就聞到你身上有酒味,又偷喝了嗎?”
李崢韜有脂肪肝,還三高,醫生不讓多喝酒。
李崢韜哈哈一笑,“少來管你爺爺。”
但是他又拍拍李庭言,衝李庭言比了比手勢,“就喝了一點。”
李庭言失笑,無奈看了他一眼。
誰都看得出這對祖孫的親近,倒是旁邊的親生兒子李疆,並沒有得到這樣的待遇。
在他們聊天間,陸陸續續又有幾個人趕過來,與大家打招呼。
李庭言抬眼一看,是他堂姑一家。
李崢韜在室內掃了一眼,人似乎都齊了,他抓著李庭言的手,站了起來。
“好了,人既然都大了,也別講究什麽了,都去餐廳開飯吧。”
所有人都跟著移步。
從大廳裡往聚餐的宴會廳裡走的時候,李崢韜抓著李庭言的手,笑著問,“你今天怎麽來晚了,叫你下午先過來,陪我下盤棋你也不來。是不是不想看見你爸和你弟?”
李庭言也笑了一聲。
他搖搖頭,“不至於,就是公司裡有點事。”
公司裡有點事不假,但陪了一會兒林熾,也是真的。
李崢韜輕哼了一聲,“我怎麽聽說,你今天離開公司倒是挺早的。倒是一鑽回家,半天不出來。”
他像是意有所指,又像只是閑話家常。
李庭言睫毛垂下,聲音卻很平靜,“就是回去換了個衣服。”
李崢韜掃了自己的孫子一眼,走在長廊裡,李庭言神色自若,並沒有什麽改變,他就也沒再問。
尤其是到了宴會廳,大家都按照自己的座位落座。
不管平日裡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心思,李家的產業裡又有多少盤根錯節。
在新年,李崢韜望著自己這樣大一個家族的人聚在一起,臉色也稍微和緩了幾分。
他其實是個很瘦削,像刀刃一樣的老人,即使年歲漸長也沒學會柔和。
唯一的偏愛大概就是對李庭言,因為李庭言長在他膝下,他早已去世的妻子也最疼李庭言,兩個人還有一樣的胎記。
他妻子在世的時候開過玩笑,說有一樣的胎記,上輩子也是一家人。
所以現在李庭言緊緊坐在他旁邊的位置,李疆跟李光儀反而坐得遠了點。
這個除夕前的家宴,也沒什麽特別的意思。
李庭言這一桌上坐的都是近親,大家本來應該是親密無間的一家人,但坐在一起,又是家宴,不能聊工作,就只能聊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
李庭言的親姑姑家剛多了一個小孫女,因為還太小,特地沒有帶出來,卻在給大家看照片。
李庭言對小孩子沒興趣,只是眼皮抬了抬,禮貌性地誇讚了兩句。
可是李疆卻像難得要展示自己的慈父心腸,明明父子生疏得一年到頭都沒有幾次交談,他卻望著李庭言,笑著問,“庭言,你別光看人家的孩子,什麽時候能輪到你,讓我看看孫子孫女。”
李庭言抬起眼。
李疆望著他,那張與他只有二三分像的臉,笑起來也不達眼底,卻寫滿了關切。
李疆又跟李崢韜打趣,“我之前還給庭言介紹了女孩兒,是趙部長家的女兒,剛從斯坦福畢業,聰明又得體,比他小了三四歲,他卻見都不見,這孩子一大,心思就太多了,由不得我們管了。”
桌上其他長輩也跟著附和,中國的新年家宴,小輩的婚姻總是很適合拿來作為聊天的引子。
不然一群面和心不和的人,又去哪裡找話題。
李崢韜一雙銳利的眼睛也看過來。
他也難得同意了兒子,說李庭言,“你爸說得也沒錯,你都這麽大了也不知道談個戀愛,你爸爸介紹的人不喜歡也沒事,我這個老頭子還有幾分薄面,你看上誰家姑娘,我就厚著臉皮去求人跟你見一見。”
李庭言身處在眾人視線的中心。
這些話一點都不突兀,過了這個年,他已經二十八歲了。
在他這個年紀,風華正茂,又出身不俗,婚姻大事提上日程也很正常。
他家對他的期許,大概是娶個名門世家的大小姐,最好對他的事業有助力,就算不能,也要門當戶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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