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言抬抬眉,遞了一杯水過來,讓他順順氣。
一口氣喝了半杯,林熾才順過來,撫了撫胸口,他望著對面一臉波瀾不驚的李庭言,心想自己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在跟李庭言相處的這兩個月裡,他並不怎麽在意許穆這個人。
最初在酒館裡多聊了幾句,又陪李庭言去參加婚禮,只是因為他有點八卦,還是多管閑事,但八卦完了,他也就不怎麽想起這個人了。
畢竟這關他什麽事,李庭言只是心有所屬,又不是有對象,他跟李庭言也只是py,十分純潔的身體關系,他既沒有插足別人感情,也沒有禍害良家婦男。
他心態好得很。
但這不代表他完全聽不見許穆這個名字。
李庭言跟許穆是多年的好朋友,兩個人來往頻繁,所以有時候林熾跟李庭言在酒店裡,結束後他躺在旁邊休息,也能聽見李庭言跟許穆通話。
每到這時候,他都很識時務地在旁邊裝背景板。
但他望著李庭言平靜又壓抑的側臉,明明就很掙扎,卻還要若無其事地扮演一個好友的角色,他內心又都深表同情。
看看。
這就是愛上直男的下場。
這個直男還是自己多年的同學兼好友,那就更是天打雷劈。
所以林熾一般不提起許穆刺激對方,這是一個人的美好品德。
而像今天這種情況,純屬他無心之失。
他擦了擦唇角,含糊道,“那還真是有點巧,沒想到許穆的愛好還挺平易近人的。”
李庭言不由笑了笑。
他看出來了林熾的特意回避,但他其實不介意提起許穆。
有什麽可避開的呢?
他跟林熾認識的第一天,林熾就知道了他悲催的暗戀。
林熾知道他所有隱秘的痛苦,陰暗的心事,某種程度上來說,恰恰只有面對林熾,他提起許穆才能坦誠。
他說,“許穆就喜歡這些小吃店,上大學的時候,經常拽著我們去他新找的店裡聚餐,大學城那片都被他吃遍了。”
李庭言說這話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曾經某個瞬間,眼神裡甚至帶上了一點笑意。
恰好這時候,服務生把粥底給端上來了,點的菜品也都擺在了旁邊的架子上,熱氣升騰起來,柔和了彼此的眉眼。
林熾一邊用公筷漫不經心地往鍋裡下著白貝和蝦,一邊仍打量著李庭言。
現在離他陪李庭言去參加那場婚禮,也過去三四個月了。
他還記得那天的場景,漂亮的鮮花長廊,大方明豔的新娘,交換誓詞時候的吻。
他心裡那點該死的好奇心,又隨著咕嘟咕嘟的鍋底一起冒了頭。
看李庭言好像也沒有很抗拒談起許穆的意思,他又試探性地問道,“那你在婚禮之後,有跟許穆見過面嗎?”
他光聽李庭言跟許穆打電話了,但他分明記得,光他聽見的,李庭言就有兩次拒絕了許穆的聚會邀請。
果不其然,李庭言遲疑了下,搖了搖頭。
“沒有。”
李庭言淡淡道,“他邀請過我幾次,讓我去他的新家,也有別的朋友在,但我都找理由拒絕了。”
婚禮過後,許穆顯然誤會了林熾跟他的關系,跟他聊過一次,倒是也沒有太大驚小怪,只是責怪他何必在性取向這件事上瞞著自己,還誇讚了林熾有趣美貌,甚至邀請他可以帶林熾一起去。
他當然拒絕了,但也沒有去糾正許穆。
就讓許穆以為自己喜歡別人好了,總比他真實的心思暴露在陽光下來得體面。
想到這兒,他抬眼望了眼對面的林熾。
林熾從鍋裡撈白貝吃,還不忘分他兩個,那輕松隨性的樣子,真是沒有一絲煩惱,所有的心神好像都在吃飯上。
他不禁笑了下,有些羨慕林熾的沒心沒肺。
他夾起林熾夾給他的白貝,蘸了調料,就聽見林熾又問,“你現在是還沒有辦法放下他嗎?”
“嗯。”
李庭言咽下了那塊柔軟的貝肉,沉默了一會兒,“我喜歡了他快七年。我也想要立馬忘記他,時刻提醒自己他是別人的丈夫……但這很困難。”
他已經親眼見過了許穆的婚禮。
但從他的少年時代,許穆就像一個夏日的樹影,永遠停留在他的書桌上,他已經習慣了這個人的存在。
現在他也很想要親手再挖出來,迅速把那段過去變成一段風乾的符號,但談何容易。
他說,“我最近都在避免跟他見面,我不知道我見了他會是什麽心情,不如不見,哪怕疏遠一點,也沒什麽不好。”
“嗷。”
林熾嘴裡還咬著肉,發出一聲聽不真切的附和。
聽著也怪慘的。
愛情沒開花就算了,連友情似乎也保不住。
但他眼睛轉了轉,想起李庭言最近跟他的頻繁見面,突然問道,“你最近頻繁跟我見面,不會就是因為想轉移注意力,不想總想起許穆吧?”
李庭言握著杓子的手一頓。
他早就知道林熾聰明,有種天然的直覺,他猶豫了下,也沒有否認,痛快地點了點頭。
“是的。”
林熾挑了挑眉,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你生氣了嗎?”李庭言問他。
林熾搖了搖頭,像是覺得李庭言這個問題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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