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前,南蕪連下了一周的雨。夜晚的空氣潮濕,愈發刺骨寒冷。雲厘背了個空書包,穿了件厚毛呢外套,出門後冷風一吹,又覺雙頰冰涼,便上樓去加了條羊絨圍巾。
從七裡香都到南理工的這條路上燈火齊明,暖色的燈光穿破彌漫的水霧,帶來一片明亮。
十一點多了,實驗樓附近經過的人屈指可數。就連一樓大廳也見不到保安,空蕩的大廳裡只剩下冷白的燈光。
電梯靜靜地停在一樓,雲厘走了進去,按了三樓。
趁著這空檔,雲厘拿出手機打算瞅一眼。
哐啷——
雲厘:“……”
她上課的時候聽其他同學說過,學院E座的這台電梯,時不時會故障。雲厘來得少,也沒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
無端又需要與人接觸,雲厘歎了口氣,按了電梯內的警鈴。
而後焦慮地在手機上搜索“被困電梯該怎麽辦”,她還在相關搜索裡看到了不少電梯事故。
過了十分鍾,雲厘才意識到按了警鈴後沒人跟她通話。
雲厘低頭,點開與傅識則的對話框:【B市一男子被困電梯,等待救援時電梯突然衝頂,當場死亡。】
雲厘:【C市一住戶被困電梯,救援過程中誤落電梯井內墜亡。】
兩條無頭無尾的信息發出去後,傅識則隻回了三個字:【什麽事】
雲厘:【我被困在電梯裡了qaq。】
傅識則:【按警鈴】
雲厘:【我剛剛按了,沒有人來。】
傅識則:【電梯有個牌子,上面有緊急聯系電話】
雲厘抬頭找了找,撥了出去。
沒有人接。
雲厘又撥了幾次,得到了同樣的結果。
雲厘:【沒有人接。】
傅識則:【你在哪?】
雲厘沒多想,就直接把位置發給他:【南理工控制學院E座一樓的電梯。】
等了幾分鍾,沒等到傅識則的回復,她這才開始後知後覺地擔憂起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等到人。
雲厘又去按了一次警鈴,繼續撥打緊急聯系電話。
徒勞掙扎了幾次,還在猶豫要不要報警。
切回微信,才發現傅識則新發來的消息:【我現在過去。】
知道傅識則會過來以後,雲厘焦慮的情緒頓時舒緩了許多。她收起手機,靠在電梯角落裡靜靜等待。
此刻的感覺不像是被困在電梯裡,更像是和別人約好了一塊吃飯。
只不過,她是早到的那個。
又過了一刻鍾。
電梯裡的對講機終於響了:“有人嗎?”
雲厘連忙答應:“有,我被關在電梯裡了。”
“你不要緊張,盡量不要動,我們已經派維修人員過去了。”
雲厘:“好的。”
電梯門再次打開時,維修人員和值班的警衛都在門外。值班的警衛不停和雲厘道歉,解釋說自己去上廁所了,沒聽見電梯的報警鈴,希望雲厘不要和領導舉報。
雲厘沒這麽打算過,但被困半個鍾才有人來,這也確實是對方的失職,說道:“沒關系,下次不要這樣就好了。”
經過警衛大叔,雲厘看見傅識則站在後面,像是匆忙趕過來的,頭髮被風吹得凌亂,風衣拉鏈未拉上,虛靠著身後的牆。
雲厘有些心虛地走了過去。
她其實沒想過傅識則會過來,剛剛意識到被困在電梯裡時,她也並不覺得會發生危險。在理解了電梯的構造和運行原理後,她覺得出事故的概率比出車禍還小。
她給傅識則發消息,僅僅是想分享給他她的新鮮事。
雲厘難為情地開口:“不好意思…這麽晚了還麻煩你過來。”
傅識則看了她一眼:“我自己過來的。”
不是你拜托的,我自己決定過來的。
“……”
生怕被人搶了功勞似的。
雲厘:“不管怎麽說,還是謝謝你今晚過來。”突然想起來這裡的目的,她又說道:“我要去三樓拿書,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傅識則沒說話,直接往樓梯走。雲厘趕緊走到前面帶路。
樓梯間和樓道的燈都熄了,剛剛電梯停在二樓,再走一層樓就到了。
到了唐琳的實驗室,雲厘根據她說的從一旁的消防栓上拿上他們藏好的門卡,刷開後找到右側第二個櫃子,把放在最上層的幾本新書拿了出來。並拍了張照片發給唐琳:【我拿走了。】
唐琳回了個:【ok。】
雲厘才把書都放進書包裡。
傅識則在門口等,雲厘從辦公室出來時,把辦公室的燈也關了。整層樓又陷入一片黑暗。
沉默在黑暗中被放大,電流的聲音消失以後,只能聽見兩人腳步的窸窣聲。
意識到兩人在單獨相處後,雲厘的呼吸又不規律起來。
像是一時興起,又像是渴望已久。
她很想很想,再更加靠近身邊這個熱源。
這種靠近的欲望,更甚於冬日早晨起床後對被窩的眷戀。
雲厘走在傅識則身側,一點一點靠近。
一點一點。
勇氣不斷地燃起又熄滅。
直到觸及傅識則的袖角。
感受到身旁人身形一滯,雲厘慌忙解釋道:“這裡太黑了,我看不清路,而且一會兒還要下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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