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地處偏遠,小城內並沒有受瘴霧侵襲的痕跡, 且多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平和安詳, 洋溢著濃鬱的塵世煙火氣。
長寧很喜歡小城的氛圍。
而所居客棧的老板娘見兩人相伴親昵,以為是對新婚燕爾的小夫妻,誇讚一番般配後,熱情地向兩人介紹了城中的妙音廟。
“這寺裡有株月老樹,據說被仙人撫過,有情人前去祈福, 就能白頭偕老, 恩愛一生。”
“常有些小夫妻, 大老遠跑來城裡, 就為了去妙音寺,拜一拜那月老樹, 沾沾福氣, 你們既然來了, 可不能錯過啊。”
長寧聽得一愣一愣, 還未說什麽,便見老板娘拿出一串紅繩,笑眯眯地展示給二人:“我這裡的紅線,是在妙音寺開了光的, 二位買上一對兒,到時在那月老樹上掛上,必可保姻緣不斷……”
老板娘話還未說完,慕辭遞過一枚碎銀,笑意溫和:“這些夠了嗎?”
難得見如此爽快的,老板娘愣了一下,連忙接過碎銀,分了兩根紅繩給慕辭,面龐上堆著笑,看二人的眼神愈發歡喜。
“夠了夠了,郎君如此誠心,必然能求得一個好結果。”
老板娘笑著看向長寧,滿口誇讚:“能有這樣俊俏貼心的夫君,娘子屬實好福氣。”
說著,她還細致說明了那妙音寺開閉時辰,為兩人指了路。
走出遠些,長寧看慕辭握著那兩根紅繩,很珍視的模樣,忍不住失笑:“難不成,你竟真相信這紅繩能庇佑什麽?”
在她看來,將未來的希冀寄托在一根小小的紅繩上,無疑是哄人的把戲。
哄哄那些凡間小姑娘小少年便罷了,怎的慕辭竟也信了。
慕辭卻只是懶懶地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看她:“若我沒記錯,阿寧第一回參加劍宗大比,前夜裡緊張到睡不著,跑到院裡,對著月亮許願。”
“說什麽,若能奪得頭名,願三年吃素,不沾葷腥……”
長寧被他勾著想起了那樁舊事,耳根瞬時有些燙,她含含糊糊地辯解:“那是我還小,不懂事……”
慕辭含笑看著她,眼中盡是柔光:“那阿寧就當陪陪不懂事的我,好不好?”
長寧微紅著臉,低低“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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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妙音寺位於城東,瞧著頗為寬闊,香火亦很鼎盛,來往香客眾多。
踏入寺中,長寧感受到了細微靈力波動,顯然這寺中是有修士鎮守的。
慕辭對此有些了解,解釋道:“這妙音寺在許多地方都有,但都是分寺,主寺在南渚,是柳音法師的師門。”
“佛修修行方式較為特殊,主張入世佑民,在這些偏遠地方建分寺,也是為了防止邪祟作亂,守護此地太平。”
回想起柳音,長寧沉默了下,兩人一起進了寶殿,上了柱香。
那傳聞中仙人撫過的月老樹在寺廟後院,很是冷清,並沒有前邊寶殿來得熱鬧。
綠意盎然的古樹立於黛色圍牆邊,枝椏上系著許多紅繩,無風自動,飄晃間,頗有一種禪意。
長寧學著慕辭的動作,將紅繩結在一起,小心地系在了樹梢。
望著那飄動的紅繩,長寧想了想,往那繩上留了一枚靈力印痕,又拉了拉慕辭:“你也留一道印痕,這樣下次來的時候,就不怕認不出了。”
慕辭語調很篤定:“不會認不出的。”
雖是這樣說,但他還是遂了長寧的以,在紅繩另一端留下了一道靈力。
而就在慕辭收回手時,整棵樹突然煥發出耀目白光,光芒中顯出個身形嬌小的女子。
“是你回來了嗎?”
響起的女聲很是嬌俏,語調難掩驚喜。
而女子在看清他們面容後,激動神情驟然消退,眼底湧現失望:“原來不是啊……”
她攥著裙擺,仍忍不住盯著慕辭:“可你身上,為什麽會有他的氣息?”
女子的出現和所說話語都過分古怪,長寧蹙了蹙眉,反問她:“你說的那個他,是誰?”
女子愣了下,神情有些恍惚,很慢地答:“我只知道,他叫柳音,是一個很好的人。”
“一百多年前,他撿到將要枯死的我,將我移到了寺中後院,悉心照料我,使我得以存活下來。”
“寺中靈氣很濃鬱,漸漸的,我開啟了靈智,其余佛修想要消去我的靈智,是他保全了我,讓我得以以這種形態,繼續留在寺中。”
“後來他離開了,走之前說要我守好這裡,說他以後還會回來看我……”
女子垂下眸,神情落寞,“可我等了很久很久,他都沒有再回來過。”
長寧愣了愣,沒想到那“仙人撫樹”的傳聞,竟是真有其事,還和柳音有些關聯。
看著女子寂寥的神情,長寧意識到什麽:“你喜歡他?”
聞言,女子身子微僵,旋即搖了搖頭:“他是個很好的人,我從未對他有過肖想。”
“我知道他有喜歡的人,他身邊總帶著一個香囊,很舊了也不曾換,那是他喜歡的姑娘送的。”
“我……只是很感激他,想再見他一面。”
“只是,他那樣悲憫萬物的人,救助過的花花草草不知有多少,大概早就忘了曾經救過的我。”
話是這樣說,女子仍懷著希冀,看向長寧:“你們認識他對不對,他現在怎麽樣了,是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