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想知道,也沒興趣去打探。
無論過去怎樣,現在的裴照於她而言,不過是個惹人厭煩的陌路人罷了。
長寧沒忘記進入這瘴境的目的——
消除宋扶玉的執念。
而此時,“宋扶玉”被過去的她扶起。
謝過“長寧”後,“宋扶玉”沙啞著聲音懇求:“能不能……煩勞仙子,將我帶至前方疆場……”
說著,她便要跪下,“長寧”卻阻了她,皺眉說:“可以是可以,但你剛被妖邪攝去太多精氣,此刻該好好歇息才是……”
聞言,“宋扶玉”淒然一笑:“歇息……可我已經沒有可歇息之地了……”
她吃力地搖頭,嘶啞著嗓音懇求:“求仙子,送我一程……來世必將結環銜草,報答仙子恩情……”
對此請求,“裴照”顯然是不讚同的,卻拗不過“長寧”。
好在“宋扶玉”要去往之處和他們行程相近,倒也不太繞路。
不過兩刻,便到了“宋扶玉”所說之處,此時已然日薄西山,在似血殘陽下,荒涼的疆場不見任何人煙,唯有飛沙走石,荒草叢灌。
“宋扶玉”呆愣在原地:“怎麽……會這樣……”
而從長寧的視角來看,整片荒野上都彌漫著濃鬱的黑霧,怨氣與邪氣交錯,構成了一處很是拙劣的陣法。
她抬手一拂,黑霧瞬刻被掃去,本就搖搖欲墜的陣法轟然破碎。
顯露出的真實場面……卻慘烈得驚人。
無數具屍體堆積如小山,殘陽照映下,數朵自血肉中開出的薔薇綻放著血色的靡麗。
屍橫遍野,怨氣衝天。
“啊——”
“宋扶玉”發出淒厲至極的尖叫,眼眶瞪得幾乎破裂,兩行血跡自裂開處淌下,仿若一具尚存氣息的活屍。
望著這一幕,“長寧”和“裴照”亦顯露出了震色。
“長寧”低喃:“好濃的邪氣……”
“師兄。”她蹙眉看著那妖異的花朵,側過頭問“裴照”,“這不會……就是我們要取的那血薔薇吧……”
“裴照”神情複雜:“應該……是。”
看著那遍野屍骸,“長寧”怔怔的:“這傳說中活死人、肉白骨的靈藥,竟是從血肉屍骨長出來的麽……”
救人的另一面,是殺人。
“宋扶玉”搖搖晃晃,終於沒撐住,暈厥倒下。
“長寧”將她接住,聯系到她說過的那些話,心中有了些猜測:“這些屍體,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她抱著“宋扶玉”,轉向“裴照”:“這樣邪性的靈藥,我們真的要取嗎……”
望著這一番發展,長寧神情微愣。
過去的她,竟然和還這血薔薇有過牽扯嗎……
眼見“宋扶玉”陷入了昏迷,她已然在這場景中待了太久時間。
長寧心中思忖,讓她看到這一幕,恐怕是宋扶玉有意為之,隻為讓她知曉她們之間有過的牽絆。
而裴照呢……宋扶玉是想提醒她什麽嗎?
長寧皺著眉,不去想這個,思緒回到了宋扶玉的執念上。
從方才所經歷的畫面來看,這時宋扶玉恐怕是剛知道父兄“戰死”沙場,家族又被扣上了通敵叛國罪名,這才獨身跑至邊疆來,想要求一個真相,並為父兄族親收殮屍骸。
卻不想,被長寧所救,意外知道了父兄身死的真相……
一切都變得連貫起來。
從這裡看,宋扶玉的執念很大可能,是父兄家族蒙冤身死,若要消除執念,可以進到更早些的時間,阻止這場陰謀。
長寧心裡有了決定,便要強行退出這一場景,嘗試去往更前的時段。
而這時,面對“長寧”對血薔薇的質疑,“裴照”苦笑了一聲,神情很無奈:
“可是阿寧,師父身上的傷,正需要這藥,我知道你嫉惡如仇,可有的時候也需變通些……”
“況且,這血薔薇是宣武國造下的孽,我們之前也並不知道他們是用這樣的邪法,只是來做一樁交易罷了……”
“長寧”打斷他:“我是不知變通,可我知道,有些東西是碰不得的!”
“我們雖不是直接動手的人,可若真用了這邪法得來的血薔薇,便是幫凶。”
“長寧”神情堅定:“師父的傷我會想辦法,總之,這花不能取……”
“不能讓師父背上這樣的業障。”
觀她神情,“裴照”面色微變:“阿寧,你不會是又想用那個辦法吧……”
“你瘋了,放著現成的靈藥不要,要這般糟踐自己!”
伴隨著“裴照”話語,長寧仿若腦中某處被撕開,裂裂地疼。
她原本要退出場景的動作一頓,整個人慢慢地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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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宗,邀月殿。
空無一人的大殿上,玄清仙尊閉眼坐於蒲團上,
突然間,像是感應到什麽,他驟然睜開眼,捂住心口,“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望著掌心染上的深黑血跡,玄清仙尊眉心緊擰,眸中情緒沉得可怕。
無人知曉,他這百年閉關,為的不是增進修為、晉階飛升,而是……
在嘗試一樁邪術。
一樁能招魂入體、能將某些破碎魂魄召喚回來的邪術。
23. 【23】 你是師兄,也只會是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