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這串鈴鐺了,你另外送我串別的好不好?”
“好。”
“師兄,我想喝你熬的白粥,好不好?”
“好……”
面對師妹前所未有的一連串嬌嗔,裴照隻覺受寵若驚,心神搖蕩,光顧著說好,那還來得及作他想。
“師兄,你會一直對我好,是不是?”
向來冷硬的小師妹,竟會露出這樣的神態……對上裴柔帶著忐忑的一雙眼,裴照一時心軟至極。
“當然,師兄會永遠保護阿寧。”
裴柔心頭微梗,攥著衣角的手極為用力,可轉念又想,她如今就是長寧。
那麽,那些最好的東西,都將名正言順地屬於她,無需去爭,也無需去搶……
也不會再日日憂心秘術失效,偷來的那些東西都被還回去。
以後,她就是長寧。
裴柔癡癡地看著水鏡,低低地笑出聲。
而裴照起身預備要去替她熬粥,臨出門前,他想到什麽,回頭道:“對了,你救回來的那小姑娘醒了,一直說著要來看你,我怕你不想見,就一直沒答應她……”
聞言,裴柔驟然想到什麽,笑意瞬刻僵硬。
她聲音有些發顫地打斷裴照:“那姑娘……是不是叫裴柔?”
裴照有些訝然:“我還沒說呢,你怎麽就知道了……”
他似是想到什麽,唇邊漾起淺笑,“那小姑娘挺可愛的,她醒來後一直念叨著要給你道謝,你要不要見見她……”
裴照後邊還說了什麽,裴柔已然無暇顧及,她心頭喜悅盡被惶恐取代。
作為這段時日的親歷者之一,她再清楚不過,之後會發生什麽。
“裴柔”會以最柔弱無害的姿態接近她,然後奪走她的一切。
不行……絕對不可以!
裴柔心頭狠意翻湧,盡是對那個“自己”的殺念。
她一定要在一切發生前,將所有可能阻礙她幸福的禍患扼殺在搖籃裡。
裴柔隱去眸底殺意,輕輕點頭:“那師兄,你帶我去見她好不好?”
面對“長寧”的柔聲懇求,裴照說不出半個不字。
他小心地扶著裴柔,來到了那間“裴柔”暫居的屋子。
“裴師兄,你怎麽來了?”
透著驚喜的熟悉嗓音響起,裴柔咬著牙,看著那迎上前的女子。
容貌清純,氣質柔婉,正是她原本的模樣。
可眼下對著這張最熟悉不過的臉,看著那眼底隱藏的算計,裴柔生不起半點親近之意,甚至……心底下意識湧現厭惡。
“這便是救我的長寧師姐嗎?”
“裴柔”面上顯露出些緊張,嬌嬌弱弱朝著裴柔一福身,“多謝師姐救命之恩,柔兒沒齒難忘……”
裴柔冷眼看著她,隻覺得矯揉造作至極。
可她偏頭看裴照,卻見他神情溫和,含笑看著“裴柔”,一時間,怒意混合著妒火,幾乎要將她理智燒穿。
殺了她……殺了她!
如今的長寧在宗門的地位,殺一個普通女子算什麽……
“師兄。”裴柔強控著理智,喊裴照,“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有些女兒家的話想和這位柔兒妹妹說。”
裴照怔了怔,有些不適應裴柔此時的語調,卻還是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直至屋中只剩兩人,裴柔終於卸下了情緒的偽裝,嘲弄地看過去:“人都走了,還惦記著呢?”
她見那“裴柔”眼睫顫了顫,很驚訝一般:“姐姐怎麽會這麽想,裴師兄這幾日很是照顧柔兒,柔兒對他只有感激罷了……絕無姐姐所說的齷齪心思……”
裴柔面容有些扭曲,止不住冷笑:“別裝了,你不就是想著來取代我的嗎?”
聞言,“裴柔”終於變了神色,卻還是似若懵懂不知地道:“姐姐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她神情忐忑,氣質純潔無瑕,仿若不沾染任何惡意。
可裴柔卻知曉,她當年便是用著這層面具,哄得所有人放下戒心,偏向於她。
秘術是蠱,初期並不顯露,可隨著時日漸長,效用便會愈發顯著,到了後期,已然無可抵抗。
她不是長寧那種容易心軟的蠢貨,知道若想避免那樣悲慘的未來,必須要在現在掐滅一切……
惡念滋生瘋長,裴柔顯露出些猙獰,自袖中化出匕首,毫不猶豫地朝“裴柔”心口捅去。
鮮血飛濺,“裴柔”神情悚然,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沒人能再阻礙我了……”
裴柔低低地笑,帶著些瘋狂意味,她仍不放心,怕沒死透,遂竭力一掌拍在“裴柔”天靈蓋上——
一時間,血霧噴湧,幾乎迷了她的眼,伴隨著乍起的劇痛,裴柔隻覺視線逐漸模糊,痛得連呼吸都艱澀……
……
邁入城門,光芒乍起後,眾弟子被分開傳到了不同之處。
江衡沒能和一行侍從傳到一起,他初初站定,還未來得及打量周遭環境,便聽到一聲沉重悶響。
他偏頭一望,卻見裴柔倒在他身旁不遠處,哇地吐出一口黑血後,便頭一歪,動也不動了。
二人所處的位置是某處偏僻巷落,沒什麽人跡,裴柔的摔倒並未引起注目。
江衡盯著裴柔看了一會,神情陰晴不定,似是經了一番思慮,終是上前去看她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