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愛戀之人?
江知夏腦中下意識冒出這想法,連忙又晃晃腦袋將之摒棄。
劍就是劍,哪裡會是什麽愛人。
果然還是師父訓說的,她腦子裡胡思亂想過多,竟會生出這樣荒謬的想法。
長寧擦劍的動作半點未頓,語調平靜地反問:“你每日沐浴,是因為身上髒嗎?”
江知夏撓撓頭:“啊,可我並不每天沐浴啊?”
“若真髒的話,一個清潔術不就行了嗎?”
“……”
長寧默了默,側過身不看她,隻當眼不見心不煩。
江知夏像是意識到說錯話,扭扭捏捏往長寧身邊蹭,厚著臉皮搭話:“阿寧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是說,每天沐浴是好習慣,是我該向你的劍學習……”
長寧:“……”
她平靜地下了逐客令:“你還有什麽事嗎?”
江知夏摳摳手指,小小聲道:“我……我想問問,阿寧姐姐,你之後有什麽打算?”
“若是沒有打算,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明合宗啊?上次李長老說你是掛名長老的話,並不是開玩笑,若你真的和我們一起回去,你肯定是正式長老……”
長寧搖搖頭:“我已有安排。”
“啊?”江知夏瞪大眼睛,“什麽安排?”
長寧答得言簡意賅:“去蓉城。”
“蓉城……”江知夏愣了愣,“那裡聽說混入了邪物,整個城都快空了……”
她看著長寧神情,想到某種可能,面露驚色,“難不成,那地方也是瘴源……”
依照長寧對瘴源的執念,這一可能性很大。
長寧點頭:“是。”
至少羊皮紙上是這麽說的。
江知夏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麽會這樣……”
她喃喃,“可我從未聽師父他們說過,還有第二處新生瘴源……”
長寧想了想:“大概是因為那瘴源還未徹底成型,亦未正式開啟。”
所以羊皮紙也還未給她相應的提示。
可她仍打算提前去一探究竟。
江知夏神情掙扎,有震驚,亦有憂慮:“阿寧姐姐,這件事我可以告知師父他們嗎?”
長寧無所謂:“隨你。”
“只是。”她神情淡淡,“若他們能佔卜知第一處瘴源的事,未必真的不知曉這第二處的消息。”
只是沒有外傳罷了。
江知夏咬著唇,如何也沒法再保持平靜。
長寧淡淡道:“我明日便會動身。”
這也是她今晚能容忍江知夏聒噪的原因。
“啊……”江知夏呆住,“這……這麽快嗎?”
雖然早知曉有分開的一天,可這一天來得這樣快,還是令江知夏心生不舍與沮喪。
她眼眶微紅,眼巴巴地看著長寧:“阿寧姐姐,那我們還能再見嗎……”
長寧頓了下,認真答:“只要你好好活著,就能。”
江知夏:“……”
這過分耿直的話語掃去了幾分離愁別緒,江知夏扁扁嘴,嘟噥道:“我才沒有那麽菜,才不會輕易死掉……”
她揉揉眼眶,認真道:“阿寧姐姐,那你先去,等我回去見了師父,也來蓉城幫你……”
長寧本想說一句“不必了”,可看著江知夏亮晶晶的眼眸,莫名有些被觸動。
她微垂眸,答:“好。”
時候已不算早,江知夏抹了抹臉,欲要告辭,與此同時,屋門被輕輕叩響。
“阿寧,該歇息了。”
輕柔的聲音自門外響起,是宛若弦音切切的好聽。
慕辭身影出現在門外,恰好與將要出的江知夏迎面對上。
望著少年月夜下愈顯精致的面容,江知夏一哆嗦,緊張地吞咽了下唾沫。
慕辭卻面色如常,甚至帶笑同她打招呼:“江姑娘可是來告別的?”
不知為何,少年明明是在笑,可江知夏卻覺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她僵硬地點點頭,不敢答話。
慕辭笑:“那便提前說一句,後會有期。”
話中說的是後悔有期,可江知夏卻感覺,他眸中寫的是再也不見。
她不敢再多停留,慌亂走了。
這一番暗流湧動,長寧自然是沒感覺到的,她看著江知夏背影消失,這才看向了門側的慕辭。
“你怎麽還沒休息?”
慕辭答:“本來想睡下了,可聞您這邊還有聲響,便想來看一看。”
片刻沉默,長寧問他:“你明天真要和我一起去?”
慕辭點頭:“之前說好的,我教您識字認物,您教我劍術……”
他輕聲道,“我還想繼續跟著您。”
“您放心,我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話至此,長寧也不好再拒絕,她“嗯”了一聲,同時感覺到手中長劍因雀躍而震動。
阿辭就這麽喜歡這個少年嗎?
長寧想不明白為什麽,輕撫了長劍幾下,便將它收回手腕,化作一枚劍印。
而在那劍印附近,原本光潔無暇的手肘內側多出了一枚小小薔薇花印,色澤明豔,紋理細致,栩栩如生。
那是出瘴源後多出來的,大抵是來自宋扶玉。
長寧並不知這花印有何效用,但見它還算漂亮,便沒有多在意。
她轉過身,卻發現慕辭還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漂亮的眼眸裡仿若盛了月光,明亮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