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的一聲,長劍揮出,帶著凜冽寒芒。
長寧冷眼看著他,一字一頓:“我就殺了你。”
縱然裴照設想過數次,若長寧真的回來了,大概還會恨他,甚至恨得想要取他性命……
可當這一幕真的發生,他隻覺心被狠狠捅開,痛得連呼吸都息止。
“你,你真的……要對我揮劍?”
見裴照捂著胸口、仍擋著前路不動,長寧最後一點耐心也被磨去。
她沒再說話,只是抬手起劍,裹挾著刺骨涼風一劍斬去。
察覺到劍鋒下毫不留情的殺意,裴照強忍著心口撕裂的痛,艱難地閃身避過。
而那長劍不偏不倚斬下,將本就歪斜的發冠震落,還削下了大半截頭髮。
感受著脖頸傳來的痛意,裴照顫抖著抬手,卻發覺指尖染上了血色。
看著讓出來的路,長寧半個眼神也未分給他,徑直攜劍離去。
一側,慕辭卻不急著跟上,他唇邊漾著淺笑,意味深長地看著裴照:“裴真人,頭髮短些也是好看的。”
他掃一眼腳下落下的斷發,輕笑:“現在這樣,就很好。”
話語中嘲諷意味過濃,裴照呼吸都要猝止,滿腦都是方才長寧毫不猶豫揮劍的模樣。
阿寧……是真的想殺了他……
望著女子毫無留戀遠去的背影,裴照心痛得無法呼吸,卻仍想要去追。
可過分激動下,他本就脫力虛弱的身軀支撐不住,眼前一黑,竟暈了過去。
此時,匆匆趕過來的乾元宗弟子,正好撞見裴照倒地的一幕。
聽著那“撲通”的沉悶重響,弟子們登時慌了神,連忙上前去將裴照攙起:
“裴真人,您怎麽了……”
-
自瘴境歸來,裴照受傷的事很快便傳開了。
那日暈厥倒地,被弟子抬回宗門後,裴照便一直未醒,嘴裡不時念叨幾句聽不清的夢話,仿若陷入了什麽夢魘。
經醫師看過,他脖頸上傷痕倒是其次,不過輕微皮肉傷,真正嚴重的,是體內靈脈上的傷。
裴照原本修為已達地階中境,可此番傷後,體內靈氣像是被抽乾,竟直接退到了地階下境,甚至隱有掉下地階之狀。
至於那靈氣是如何憑空消失的,其余隨行弟子沒一個說得上來。
這樣古怪的傷,就連宗內技藝最高妙的醫修都束手無策,只能靜候著,等裴照自己清醒過來。
裴照身為仙尊弟子,身份尊貴非常,關於他重傷的消息,半日不到,便傳遍了整個宗門。
就連仍在禁閉中的裴柔,也有所耳聞。
就在前日,玄清仙尊不知為何,再次宣布要閉關靜修數日,不許人打攪。
由此,裴柔本就想要擺脫禁閉的心,再次活躍起來。
此刻又得知裴照受傷的事,心頭自然生了些謀算。
族中剛來的消息裡,將她狠狠罵了一番,此回的瘴源被直接消除,對族中大計影響不小。
知道她此次因故沒能進入瘴源,族老此番著重強調,讓她接下來每次與新瘴源相關的任務,都一定要參與。
務必要阻止瘴源被消除。
最好是能引得那新瘴源暴動,讓源內的瘴氣擴散而出,覆蓋至更廣更遠處……
只是,回想起族老話語,裴柔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下一處瘴源位於臨城附近,我已知會江衡那邊,必要時他會助你達成任務。”
“只是,最好不要讓他知道你與族中關系……”
江衡……只是聽到這個名字,裴柔便忍不住發顫,隻覺渾身冰涼。
她怎麽可能敢求助於江衡。
那人,就是個惡魔,哪裡是她能拿捏住的……
對於她的恐懼,族老卻渾然不知,仍繼續道:
“我記得,他似乎很是喜歡你,還曾要為你要取消已有的婚約。”
“他本事很不一般,若是可以,此次任務切記跟緊他,若真能和他訂婚,可比那裴照有用得多……”
訂婚?怎麽可能訂婚!
況且,江衡哪裡是喜歡她,他分明是……
裴柔牙關打顫,不敢再回想,只在心裡毫不猶豫否定了這一可能。
她攥著袖口,告訴自己,一定一定,要抓緊裴照。
只有裴照,是她還能努力挽回的……
26. 【26】 乾脆殺掉好了。
而想要抓緊裴照, 眼下就有個上好的辦法——
依裴柔對裴照的了解,若她在他臥病在床之際,陪侍在側, 讓他醒來第一眼便能看到她, 他必然會大為感動。
經了這幾日修養,外加用了些秘藥,她身上的傷已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缺一個出去的機會。
仿若天賜良機。
此時玄清仙尊閉關、裴照昏迷,又因那瘴源之事, 整個宗門都頗為混亂。
裴柔費了些心思,便想辦法從萬藥堂攬了給裴照侍藥的差事。
如此侍奉了兩日,裴照終於在第三日的午後蘇醒。
裴柔心頭暗喜,拿著藥碗便上前去,一副驚且喜的神情。
為了能給裴照留下最深的印象,她特意妝扮了一番, 淡妝素裹, 眉眼含愁, 仿若因擔憂而伊人憔悴。
“師兄, 你終於醒了……”
裴柔發顫的聲音剛啟,還沒來得及多訴幾句衷腸, 便被裴照一把拉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