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弟子似乎關系都頗為熟悉親近,此話剛出,便有人接著打趣:“怎麽,隻準你一人霸佔,就不許我們和美人姐姐說話?”
江知夏瞪他一眼,又拉一拉長寧衣袖,小聲道:“阿寧姐姐,你莫理他們。”
這時,李長老到了。
他今日穿的深青長袍,手裡拄著根式樣古怪的木杖,目光在場上弟子面上略過,在望到長寧時,停頓了片刻,嘴唇微動,卻什麽都沒說。
“既然人都到期了,那麽我說兩句,咱們就出發。”
李長老展開手上一遝厚實地圖,示意身邊弟子發下去,直到人手一張後,才緩緩道:“圖上圈出來的位置,便是我們宗門這次負責探索的區域。”
“我只有兩點要講。”
他神情嚴肅了些,“第一,不要擅自行動,探索不要超出圈定區域。”
“第二,命是最重要的,若有危及生命的危險,迅速撤離,不要逞能!”
說著,李長老看向了江知夏,意有所指道:“不要像某些弟子,擅作主張,差點把命都丟了!”
“此次瘴源的危險程度,不是你們能想象的,也不是你們之前清除的那些瘴霧能比的。”
“最後。”李長老用木杖敲了敲地面,“此次任務,宗門也無法保證萬全,很大可能會有生命危險,若有想要退出的,隻管現在出來,我絕不會多言。”
言罷,場上落入沉默,卻沒有任何人站出來。
李長老長歎了一聲:“既然如此,出發吧。”
長寧也得了一張地圖,上面筆痕很清晰,是她腰間那張粗糙的羊皮紙不能比的。
從李長老話裡的意思來看,今日似乎並不會深入瘴源,只是在邊緣探索。
這一安排的確穩妥,可在她看來,卻是拖遝了些。
要封印瘴源,自然是要趁早,才不會生出變故。
望著那被朱砂圈畫出來的一片區域,長寧眸色微沉,卻沒有提出異議。
總歸只是要和他們一同過去,到了那瘴源附近,她要如何行動,也沒人管得了。
不知李長老是用的什麽法子,叫眾人聚集於一處後,持著那木杖在邊界虛畫了一個圈,便有金芒閃動。
只是一瞬,周遭景觀驟變,長寧眯眼細看,發覺竟是到了一片和那日相似的密林。
“按照排演隊形,有序前進。”
這一行約莫十人,長寧和江知夏一同走在隊伍後段,李長老持著木杖走在最後邊。
說是探索,可這附近霧靄沉沉,繁盛的樹冠將天光遮蔽大半,根本很難視物。
眾弟子手中拿著各色武器,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放出靈氣,檢驗周遭是否有異常靈力波動。
由於江知夏前車之鑒,怕被幻覺迷惑,各弟子口含清心丹,腰間塞了大把清心符,袖中還擱了傳送符,若有不對,便會即刻傳離。
長寧問:“今日是只有你們一個宗門進入瘴源嗎?”
江知夏搖搖頭:“佔卜只能算出瘴源出現的的大致方位,推算出的范圍有些大,為了提高效率,便將之劃做了數片區域,分別讓各大宗門前去探索。
“今日的任務,便是確定瘴源的具體位置,正式進入瘴源內,可能……還要再等幾日。”
解釋完,江知夏有點擔心:“阿寧姐姐 ,你……你會和我們一起行動的吧?”
沉默片刻,長寧淡聲道:“放心,承諾過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聞言,江知夏有些觸動,可眼眸中仍存擔憂:“阿寧姐姐……”
她話音未落,卻被前邊傳來的驚叫聲打斷——
“啊啊啊啊啊!”
“師兄!”
焦急的叫喊聲和淒厲的痛呼聲混作一團,仿若往熱鍋裡投入一粒石子,場上瞬刻沸騰起來。
江知夏面露錯愕,隻感覺身邊一陣風過,便見長寧已往前去,她慌忙跟了上去。
愈往前,空氣裡的血腥味便愈濃,混合著詭異花香,整個氣味令人作嘔。
長寧眉頭已然擰起,輕盈落於前側便見那走在最前面的男弟子倒在地上,幾乎要蜷縮成一把彎弓,在地上痛苦地扭動著。
她一眼便瞥見,弟子下半身衣裳幾乎要被血浸染,汩汩黑血在他身上蔓延開來,而最為觸目驚心的,是弟子大腿上放盛放的大簇花朵——
色澤鮮豔、仿若鮮血澆灌而出的薔薇花。
而這些花像是自弟子血肉破土而出,散發著濃鬱的血腥味,甚至還在不斷生長盛放……
看著這一幕,周遭弟子皆是滿面驚愕,眼底是深深的恐懼。
李長老疾速趕來,見此模樣,亦是滿目驚駭。
他料想過千百種凶險,卻如何也沒料到,會是這樣邪性詭譎的危機。
“他腿上有傷。”
長寧聲音冷靜。
清冷的聲線仿若一泓冰泉,叫李長老清醒過來,他不是笨人,瞬刻便明白話中提示,登時厲聲喝道:“還有誰身上有傷口的,快快撤離!”
可已有些遲了,又有三兩聲痛苦嘶鳴在隊列中響起,一時間,空氣中的血腥味濃鬱到幾近實質。
受傷的弟子幾近半數,剩余弟子克服了最初的恐懼後,連忙上前探看傷員。
李長老湊近那最先倒下的男弟子,看著那不斷蔓延擴大的血色薔薇花,試探著想要去除,卻愕然發覺那花幾乎與弟子腿部長成了一體,根系盤根於血肉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