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方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這是在說什麽。
還是江知夏師父,明合宗大長老,斟酌著開了口:“望仙尊知,這破損的結界裡恐怕就是靈月族據地,至於這女子的身份……”
他未再說下去,可話語意思卻很清楚——裴柔是靈月族人。
可這一點,玄清仙尊早就知曉,卻隻想著私下將裴柔解決,不想讓更多人知道此事。
否則,裴柔在乾元宗做過的那些事傳出去,他這掌門的臉也要丟光了。
可明合宗大長老直接將裴柔身份公之於眾,恰好在場不少人都是識得裴柔的,他苦心想掩瞞的事,顯然是瞞不住了。
玄清仙尊臉色有些難看,沉聲道:“長老放心,本尊今日正是來清理門戶的,絕不會包庇這靈月族奸細。”
說著,他轉頭看向那深坑,吩咐道:“留下些人,將此處其它靈月族遺孽捉了,等候處置。”
眾人自然沒有異議,只是忍不住問:“那降魔之事,又該如何……”
玄清仙尊心中一番掙扎,終是開口道:“其余人,都隨我去對付那魔頭。”
“有本尊在,那邪魔不足為懼……”
感受到一眾敬仰目光,玄清仙尊心情舒暢了些,他在心裡對自己道,等除了那魔頭,他就立刻去找長寧,絕不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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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仙尊留裴柔還有用,將她帶上後,率著剩余一行人朝著魔氣方向去。
愈往深處走,空氣中彌漫的魔氣便愈濃鬱,直到靠近黑雲聚集的某座山峰,周遭魔氣已經濃鬱到駭人。
某些修為略低的修士,甚至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玄清仙尊亦是心頭一驚。
只因為,此處蔓延的魔氣竟和廢淵下魔印的氣息有幾分相近。
他右眼皮跳了跳,想起這兩日廢淵的異動,忍不住猜測,兩者間是否存在某種聯系……
此處山峰的確很不一樣,相較於周遭坍塌的連綿山巒,它仍很完整,甚至有些過分完好,就連峰頂覆的積雪都半點未損。
在魔霧遮蔽下,山形輪廓隱隱綽綽的。
“那魔頭只怕就在裡面……”
尋常妖魔領地意識極強,普通人一旦不慎踏入他們領地,便會遭到攻擊。
可他們進了這毋虛山好一陣,卻還未受到半點攻擊……某個修士猜測道,“莫非是那魔頭還沒徹底出世?”
其余修士和他所想一致,眸中情緒愈發凝重。
若真如此,那等這魔頭徹底出世,只怕整個修真界都要迎來一場動蕩。
江知夏握緊了手中劍——修真界好不容易才從瘴氣的陰影中走出來,恢復了往日秩序,絕不能再容邪魔踐踏……
邪魔徹底出世前,正是最不能被打斷、最脆弱的時候,一定要在此處將它徹底擒獲,鎖入魔淵中。
否則,定會釀成大禍、後患無窮。
在眾人殷切目光中,玄清仙尊手中蓄力,一揮袖袍,釋出道靈力,直逼山峰而去。
他難得在眾人面前出一次手,自然用了全力。
只聽轟的巨響,碎雪飛濺,山崩地裂,山前巨石炸裂開來,就連繚繞的黑霧都被震散。
散開的黑霧間,緩緩顯露出一道人影。
眾人皆是一驚,而江知夏在看清那人的一瞬,心頭一震,手中劍哐當跌落在地。
只見石台上,長寧盤腿而坐,漆墨長發蔓延垂地,眉心一點濃豔的紅,映襯得清冷面容添了些妖異。
她整個人像是被光與霧分割成了兩半,一半沐浴在璀璨明亮的白光中,另一半卻被張牙舞爪的黑霧遮蔽。
邪妄雙生,似仙似魔。
如此詭異的一幕,令場上修士仿若失了語,久久不能平靜。
玄清仙尊望著這一幕,險些將扳指碾碎,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墮魔的……怎麽可能是阿寧……
玄清仙尊難得生出些慌亂,低頭看向裴柔,卻見她咯咯笑起來,眉眼間盡是譏誚。
她仿若添了活力,唯恐天下不亂一般,模仿著長寧的聲調,笑嘻嘻地道:“師尊不是要降魔衛道嗎……如今邪魔就在眼前,您還在等什麽?”
“怎麽?難不成是舍不得……”
玄清仙尊額角青筋跳動,厲聲低喝:“住口!”
望著那奇詭一幕,一眾修士遲疑不定,猶豫地看著玄清仙尊,等候他的發令。
在一眾灼灼目光下,玄清仙尊嘴唇動了動,望著長寧的眼神流露著痛苦與掙扎。
他身為正道之尊,自是要以除魔衛道為職責,可他……他如何能忍心對阿寧出手……
他曾眼睜睜看著她死過一回,怎能令她再死第二回。
一瞬間,玄清仙尊的心仿若被攥住,他深吸一口氣,垂眼不敢看一般,啞聲道:“布陣將她拿下……要生擒。”
其實不必他說,弟子們也只能是生擒。
如同修士們殞命後、周身靈氣將盡數還於天地間,邪魔隕滅後,一身魔氣亦將長留世間,遺害無窮。
不能殺,不能留。
最好的解決方法,便是將之製服後,封鎖入魔淵。
見弟子們持著各式兵刃法器,將廢墟中的石台包圍住,而石台的長寧雙眸緊閉,對外界的殺意一無所覺。
玄清仙尊手攥成拳,有些不忍。